黛玉舒舒服服洗了一个澡,因疲倦不堪,便在紫鹃雪雁的服侍下睡去了。哪里知道,这一睡下竟然开始发起热来,半夜里觉得喉咙又干又疼,便让紫鹃倒水,紫鹃看她脸色红得不正常,往额头上一摸,却是滚烫滚烫的。因此慌忙叫醒了雪雁,让她去找上夜的婆子,赶紧通知人去请大夫。彼时那白神医因为如海的病,还住在林府,因此不一时,林如海便陪着一起过来了。这边紫鹃早已经手忙脚乱地给黛玉换好了衣服,让轻罗、浅裳陪着颜岚到隔壁房间里去了。是以白神医一到,就被请了进去诊脉。
好在没有什么大毛病,不过是着了风寒,但那白神医又说,恐怕黛玉这一病,对治愈那旧日的病根有些影响,便只好慢慢调理了。一时,有小厮陪着白神医过去抓药了,林如海瞪了紫鹃雪雁一眼,便欲开口责骂,哪知道黛玉看见了,便道:“爹爹,不怪她们两个,实在是玉儿身子骨太差了,原来在都里时,也是日日离不得药的,倒还多亏了她们劝着、照顾着,才略好了一些,爹爹何必又责怪她们!”
看着黛玉烧的通红的小脸,又听到她提及在贾府的日子,林如海心里愈发地难过,若不是自己当年听了那叶姨娘的话,黛玉又怎么会吃这么多的苦。其实从黛玉下船的那一刻,林如海就已经后悔不迭了,他知道黛玉在贾府肯定不好过,可也不知道她竟瘦成了这样,往日里圆润的小脸如今也是尖尖窄窄的,身子也颇为瘦弱,虽说个子长高了不少,但抱起来却好像还是几年前的重量一般。这会儿看黛玉如此柔弱,他不由得更加愧疚。
看出他眼神中的含义,黛玉安慰着,“爹爹很不必如此,玉儿这几年过的很好,外祖母很宠玉儿,就是舅舅、舅母和两位嫂子也对玉儿很好的,姊妹们处的也和气,爹爹别担心了。”一席话说的林如海几乎掉下泪来。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儿能察言观色到这种地步,可见她活得多么不轻松。
他们父女俩正说些闲话,便见紫鹃端了汤药过来道:“老爷,药熬好了,该请姑娘吃药了。”林如海便伸手接过来道:“给我吧!”接过后他舀了一勺细细吹了,喂到黛玉嘴边,黛玉不由地又苦起了脸,怎么还是这种吃法?古人的耐苦能力还真是了得。可是眼看着林如海一脸的慈爱,黛玉不忍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张开嘴,使劲地吞了下去。林如海居然笑着又递上了一勺。黛玉无奈,只好勉强笑着道:“爹爹,还是让女儿自己喝吧!”
“不行,你这会儿烧那么厉害,手上发软没有力气,还是让爹爹喂你吧!”林如海断然拒绝,全然不理会黛玉哀求的眼神。黛玉回来这么久,一直就像个大人似的,和林如海不远不近,也只有这会儿,才像个孩子,林如海怎么舍得放过这样的机会呢!是以他仍然一勺一勺地喂黛玉吃药。
黛玉只觉得自己从嘴巴到胃里,全都是苦苦的,不由地暗暗祈求,老天,快让爹爹离开吧,这样的宠爱,她好像有点承受不起呢!果然老天好像听到了她的祈求,门外有小丫头的声音道:“老爷,叶姨娘房里的丫头来回话,说叶姨娘好像中邪了,这会儿外衣也不穿,就在院子当中,不住地磕头呢?嘴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什么?”林如海皱起眉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然后把药碗递给紫鹃,对着黛玉笑笑道:“玉儿乖乖吃药,我过去看看。吃了药好好睡一觉,渥渥汗,明天就不要去前面晨省了。”黛玉答应着,伸手拽了林如海的衣襟道:“爹爹,我和你一起过去。”
“胡闹,”林如海沉下脸来,“你自己病的这样,还要过去看她?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万一冲撞了你怎么办?你素来身体弱,再被邪气一冲,岂不是更加的严重吗?”说着话锋一转,道:“你乖乖休息,爹爹去看看,不会有大事的。”说着便起身走了出去。黛玉看他身影不见,忙起身从紫鹃手里端了要来,咕嘟咕嘟几大口喝完了。紫鹃一边给她擦嘴角一边好笑地说:“刚刚老爷在的时候怎么不敢这样?慢一点儿,别呛着了。”
黛玉喝完药,便扯了紫鹃道:“好紫鹃,一定是娘和大姨娘他们去吓唬那个奴才了,我们快过去看看热闹!”说着便要下床,却被紫鹃一把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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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心有鬼叶舒言中邪
上回说到黛玉听说叶姨娘中邪了,便要过去看看,却被紫鹃一把拉住了道:“好姑娘,你快别去了,她中不中邪是她的事,老爷已经过去了,姑娘你刚吃了药,出去要再受些冷风,这病就越发难好了没得为看热闹不顾自己身体的。原来在荣国府,姑娘可是最不爱凑热闹的,怎么一回家来,全都变了。你没有听过吗?身体弱的人容易被阴气所袭,姑娘刚刚不过是听了那些话,便病倒了,这会儿过去,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紫鹃一行说着,一行把黛玉按在床上,又拿被子裹了,细细地掖好了被角,继续道:“还是老爷说的对,姑娘就渥渥汗吧!陆姑娘今晚就在隔壁睡下了,我陪着姑娘!”
黛玉听她说的有理,况确实没那么多好奇之心,因此便合了眼躺下,不一会儿,药物的作用就上来了,黛玉也沉沉睡去。紫鹃看她睡熟,也在旁边的床上躺下了。
再说那颜岚,因在隔壁也听得报说叶姨娘中邪了,她本是好热闹的,这会儿哪里还躺的住,就叫了轻罗浅裳两人要去叶姨娘院中去看热闹。轻罗对着外间努了努嘴,提醒颜岚门外还有几个教引嬷嬷的,颜岚悄声道:“真笨,她们这会儿估计早就睡着了,我们手脚轻一点儿,不吵醒她们就好了。”
“可是姑娘,外面好黑啊!”浅裳迟疑地说,听过那鬼魂的声音,显然浅裳已经被吓破了胆子。浅裳也不禁附和着说:“姑娘,我看还是睡吧,明天早上过去也是一样的,我看那叶姨娘八成是被那大姨娘和锦哥儿、舅太太的鬼魂给缠上了,这会儿我们过去,万一也被……”说着她感觉脖子上吹过一阵凉凉的气息,便僵住了身子不敢动弹,颤抖着声音道:“姑娘,我……后面有什么东西?”
“没有什么啊?”颜岚看看她身后,除了一扇半开的窗子,确实什么也没有。“怎么了?”
“有……有人往我脖子里吹……吹气!”轻罗的脸都白了。
哈哈哈……颜岚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起身把她后面的窗子关上,道:“现在呢?”浅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轻罗却已经吓得瘫软在椅子上了。颜岚不满地抱怨道:“轻罗,你这么胆小,真是丢你家小姐我的脸,不过是窗外吹进的风罢了,怕什么,你也听那鬼说了,不过是回来报仇、洗刷冤屈罢了,我们与她无冤无仇的,放心,她们不会找我们麻烦了。”说着又吩咐浅裳道:“把那个犀牛角琉璃风灯点上。我们过去看看!”
进过方才一阵笑闹,轻罗和浅裳的胆子都大了很多,看自家小姐坚持,也没有办法,只好打了灯笼,悄悄地和小姐出来,往叶姨娘的院子中走去。
此时,叶姨娘的院子里正灯火通明,家人婆子围了一片,叶姨娘就坐在正中,一边哭,嘴里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什么。林如海看到这种情景,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如此穿着中衣坐在地上,成什么体统,简直就跟个泼妇一样,于是就吩咐众人把叶姨娘拉进屋里去。谁知道那叶姨娘连推带踢带咬,那几个婆子竟然进不得她的身。林如海无奈,只得吩咐大管家道:“你去找几个有力气的男人,这可成什么样子了。”
颜岚和轻罗浅裳进了院子,就混在丫头们中间,细细打量中间的叶姨娘,只见她就在地上坐着,披散着头发,一行哭,一行用手拍打着膝盖,嘴里念叨着什么。林如海在旁边道:“舒言,有什么事情回屋里去说,大半夜的你这是闹个什么?家里还有客人,也不怕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