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好笑地拍拍惜春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她一直不以为湘云是爽朗大气的人,否则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次打趣,后面处处说自己小心眼,又同着袭人说自己的坏话了,因此她也不想惜春得罪了湘云。
贾母在一边看她们笑闹的够了,况她自己也为黛玉隐瞒遇刺之事耿耿于怀,便问道:“怎么玉儿上次从宫里回来时竟没有提起遇刺之事呢?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放在心里,难保不晚上做恶梦的?”
黛玉知道贾母是要借此弄清楚自己和睿亲王的关系,也想探听睿亲王的伤势,因此莞尔一笑,含糊地应道:“不过是怕外祖母担心罢了,玉儿也没有受伤,到时候反惊了外祖母,岂不是玉儿的罪过。更何况此事牵涉甚广,当日睿亲王也吩咐不得外传的,因此玉儿也不敢擅自主张。如今睿亲王伤势已经稳定,皇上也已然在着手调查此事了,故此玉儿才不敢再瞒外祖母的。”
贾母听她说的无懈可击,倒也无可奈何了,看看再问不出什么,黛玉的眼中又有疲惫之意,因此便让黛玉回去休息。
黛玉领着紫鹃便回了自己的疏月轩,还未进门,就见雪雁立在大门口踮着脚翘首张望着。这会儿看见黛玉等人回来,忙不顾一切地过来,拉住黛玉道:“姑娘,你们可回来了,想死我了?”
黛玉一笑,拍拍她的手,道:“怎么样?我和紫鹃不在,疏月轩里可有按时洒扫,东西都没丢吧?有没有被老鼠偷走什么?廊檐下的鸟都喂了没有?”
“我做事姑娘还不放心?”雪雁拍了拍胸脯,一副小管家的模样,逗笑了黛玉和紫鹃。不过她的神情又忽然变了一变,低下头小声道:“要说老鼠还真的有两只,不过姑娘放心,有猫盯着呢!”抬头灿烂地一笑,和紫鹃一边一个扶着黛玉向屋里走去。她们的话别人或许听不懂,但黛玉却是会心一笑,鱼咬勾了,那她是不是可以收网了?
进屋里简单洗漱了一下,又让雪雁传进了留在疏月轩的丫头婆子们进来。
看着地下黑压压的十几个人,黛玉却也不急着说话,端起青瓷莲花盖碗,细细地抿了口茶,静静地看着她们的神色,有坦然的,有迷惑的,还有惊疑不定的,良久,黛玉才道:“我走了这么几天,想来你们都是极其勤勉尽心的,倒也不枉了我先前对你们的一片心意。如今看着这疏月轩和我走时没有两样,倒是更加干净暖和舒适了呢,不打赏一下我心里还真过意不去。”
大家听说姑娘要打赏,都不禁长出了一口气,面上有欣悦之色,尤其是边上的那位周嬷嬷,竟然还去抹头上的冷汗,悄悄给雪雁递了个眼色,却见雪雁果然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霎时便加深了几分,转头问雪雁道:“雪雁,紫鹃不在,你就是疏月轩的大丫头,你且说说,这些天来谁最勤力,可有人偷懒没有?”
雪雁躬身回道:“回姑娘,大家都与姑娘在时一样,并没有人偷懒,也没有人吃酒打牌,与外面的人争吵拌嘴说闲话的,四位嬷嬷一直照管着小丫头,尤其是周嬷嬷,每日里必到姑娘房中看着小丫头打扫收拾,笼火添香的。”
“是吗?”黛玉微微笑道:“那就该多谢周嬷嬷了,到底是太太身边的老人,果然勤谨尽责。紫鹃,去拿银子,除周嬷嬷赏银五两外,其他三位嬷嬷和雪雁每人三两,小丫头们每人二两,也算是全了她们待我的这份厚谊。”
“是,姑娘!”紫鹃答应着,便拿了钥匙往内室去了。众人听黛玉出手如此大方,早跪下去谢黛玉的赏赐了。
黛玉一笑道:“俗话说,将心比心,以心换心,你们待我好,我自然是要记心里,也会回报你们些好处的,不过,若是有人背后算计我,那也别怪我……”正说着,却见紫鹃急慌忙地从内室出来,一脸又惊又乱地表情,附到黛玉耳边道:“姑娘,我们素日里放散碎银两以及首饰器物的匣子不见了。”
“什么?”黛玉一惊起身,看着紫鹃道:“你是说东西不见了?”
紫鹃点头,黛玉霎时愣住了,好半晌,才缓缓地坐回到椅子上,面色煞白,目光呆滞,让人一看便觉得那东西是极其重要的。
“姑娘,怎么办?”紫鹃小声地问。
雪雁早已经跪下了,哭着抓住黛玉的衣角道:“姑娘,你别这样,你说句话吧,都是雪雁不好,雪雁无能,竟然连看个家都看不好,把老爷留给姑娘的最后一点东西都看丢了,姑娘,你罚雪雁吧!”
黛玉只是怔怔地不说话,任凭雪雁怎么哭,紫鹃怎么劝,她就像是傻了一样。紫鹃无奈,只得道:“大家都先散了吧,姑娘定是知道姑老爷留得东西没了,气迷了心窍,歇息一会儿想来就会好的。吴嬷嬷、周嬷嬷你们分别去通知老太太和太太,姑娘不在家,竟然丢了东西,想来多半跑不了外人。”说到这里,紫鹃的眸色凌厉地扫过每个人的脸庞,所有人看黛玉如此,都忐忑不安地低下头去,若是老太太知道了,岂不是要扒了他们的皮吗?刚刚还想着领赏,哪里知道瞬间竟然发生这种事。内心早已经把那做贼之人骂了千遍万遍。
众人都散去了,紫鹃和雪雁扶了黛玉进里面躺下。黛玉转了转眼珠,笑问道:“怎么样?我的演技还不错吧?”只慌得紫鹃忙上来握住她的嘴巴,嗔道:“姑娘小心点,这会儿外面还有人呢。”说着又笑道:“可把我吓坏了,要不是事前说好,我这会儿哪里这么镇定。”
雪雁也笑道:“可不是,我这会儿心里还噗通噗通地跳呢。”
“不这样她们怎么能认为那匣子很重要呢?”黛玉一笑,躺倒在床上,枕着手臂看着帐顶的雕花,忽而又问雪雁道:“那孙昭、刘彦可怎么说?知道那位二太太把匣子藏哪里去了?”
雪雁捂着嘴笑道:“姑娘神机妙算,孙昭、刘彦一直在暗中监视着呢,太太把匣子藏在她小佛堂后面的暗格之中了。”
黛玉自言自语道:“这二太太倒也有些愚蠢,怎么竟不知道销毁证据的?那匣子明明是林家之物,她竟然还不打开?”
“那也得她有那个本事啊?钥匙不是在姑娘身上吗?”紫鹃不以为然,想当年她们也是试着找人看过那匣子的,若是没有钥匙,却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而且尽管如此,姑娘也并未在里面放太多东西,那些银票、房产、地契早已经另存别处了。说起来还是姑娘有计谋,料准了那二太太的心思。
“也是,那可不是一个普通匣子,不但锁是特制的,那匣子的材料就是我们也是不知道的,用刀砍斧剁一样也能打开啊!除非……”黛玉绽颜一笑,怪只怪那王夫人太贪心,三十万两银子都喂不饱,如今又在打自己的主意。
不提黛玉这里如何想法,却说那周嬷嬷听了紫鹃的话,去回禀二太太黛玉之事。进了王夫人的院子,看看并无旁人,王夫人的丫头金钏正和彩云坐在台阶下说话,忙陪着笑脸上来道:“二位姑娘,太太可在屋里呢?”
金钏知道她是黛玉房里的教引嬷嬷,经常鬼鬼祟祟地来王夫人这里嚼舌根,颇有些看不上她,因此斜睨了她一眼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周嬷嬷啊,郡主不是刚回来吗?周嬷嬷不在疏月轩里侍候着,怎么反而来找太太献殷勤了?太太这会儿不舒服,正在屋里躺着呢。周嬷嬷还是请回吧!”
彩云看周嬷嬷脸色不好,忙私下拉了金钏一把,笑道:“许是郡主那里有什么事情,派周嬷嬷来和太太说呢,我去回太太一声。”说着便拉了金钏进屋,悄声道:“你就少说两句吧,这些老嬷嬷嘴极碎,太太这段时间又极看重他,前儿还让他儿子跟着林管家去办事呢,别没事捅马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