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兮一听二姐有办法,欢喜地凑在跟前坐下,却又懊恼道:“当日只顾着瞧人了,也没注意那帘子,不过,”
她想起那公子掀轿帘的手,好生白皙,指尖一色地晶莹红润,在那轿帘映衬下越发地温润好看,又想起那人的眼,心里当下一跳,喃喃道:“该是上等丝绸,很是……柔滑……细致……”
二公主挑眉一笑:“你这是形容人还是布料?”旁边的两个丫头早嘿嘿偷笑,羽兮脸上更红,瞥一眼紫衣恨道:“你只管笑,今儿我就革了你侍卫的头衔,真真地给我做烧火丫头去!”
紫衣神色一慌,道:“好公主,紫衣知错了,您要是让我去烧火,我这一身的武艺岂不是荒废可惜了,好公主,你就饶了我这回。再不济便罚我去沙场。”
羽兮笑骂道:“你倒乖巧,上沙场?我知你暗地里想了不知多久了,想杀敌建功立业。你这舌头再不改,公主我就叫你从此断了这想头!一辈子呆在厨房里!去叫红銮来。”
紫衣慌忙应了一声,暗地里吐个舌头,飞快地去了。
羽兮眼巴巴瞅着二姐:“好二姐,你有何主意,可说来听听么。”
二公主眨眨眼,神秘地道:“既是用的上等丝绸,人又生得美貌无双的,十有八九是朝中哪位大臣家的公子,你何用大街上抢?再过几日,陛下要领百官到郊外踏青,到时候求陛下下一道旨意,各位大臣务必带上自家未嫁的公子前去,到时候,嘿嘿……”
二公主笑得一等一的奸诈。
高门朱槛,红色的灯笼高挂在两侧,天色还未晚,是以红灯尚未点上。一个清秀的小倌穿着淡青衣襟,立在怡春楼门口小心地招呼客人。
一辆华丽的车马在门口停下,从车上跳下两个女子,一个凤目横水,清秀英武。一个国色流离,风华绝代。
那小倌眼睛一亮,认出是前几天来过的梁王羽颜,立刻轻步走到羽颜面前,低头温顺地行礼道:“清儿见过梁王殿下。”
这清儿身材纤弱,眉目清秀,声音柔和悦耳,十分地讨人喜欢。
羽兮被二姐强拉来,说是要她通通人事。如今见这小倌似对二姐很是熟捻,不由怔了怔,笑着望了望二姐,二姐原来在梁洲时就是勾栏院的常客,如今才回京城几日,竟已熟门熟路,果然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羽颜得意地朝八妹使个眼色,托起那清儿尖俏的下巴笑道:“乖清儿,今儿个开花宴,可是卓君跟雨霖的开苞夜,你可要给本王安排个好地儿。”她顺手在清儿白生生的手上摸了一把,放上一锭银子。
清儿脸上一红,轻声道:“梁王驾到,清儿自然把最好的位子给殿下。”他躬身在前面引路,偶尔回头瞥一眼梁王身旁的女子,这女子生得实是太过清秀,如花的脸颊上,有一双雾一样的眸子,纯净无邪,整个人美丽脱尘,仿佛不是这世间的人。
女子竟然生成这般模样,怕是楼里最冷漠清傲的卓君也会动心了。这样的人,也会来这种肮脏的地方么?终有一日,怕那明眸也不再纯净了……
清儿不由心里叹了一声,引着两人上楼。厅里的台子已经搭好了,轻纱绿幔,饰满鲜花红绸。此时楼里的客人已经很多了,望去多是京城里的浮浪女子,淫荡地搂着小倌调笑。她们怀中的小倌果然各个都有些姿色,陪着笑脸风情万种,任身边的女子上下其手。
羽兮从未见这等活色生香的场面,只红透了脖子,心里倒出一口凉气,想自己在街上瞧见的那人可千万莫是这楼里的,日日这般受人欺凌轻薄,哪有天日。
却又想,那人文雅俊美的模样,眼里满是清傲与书华之气,哪有半分人世烟火,自己怎会这般胡思乱想?真真是辱了他!当下暗自骂了自己两句。
恍惚间已上了楼,靠窗边坐了。那清儿道:“殿下可要唤卫子来伺候么?”羽颜笑着瞥一眼八妹,道:“去吧,不过今个不比前些回,现在还没开席,你只管叫卓君来,我身边的这客人可是绝色倾城,你这楼里也只有卓君才入得她的眼。”
楼里熏的香很是浓艳,羽兮才坐下便忍不住昏昏欲睡,端起桌上的酒嗅了嗅,皱眉叫旁边伺候的小倌道:“去给我换上茶来,这等下了料的酒都撤了。”
羽颜秀目一怔,看着小倌换上茶,吃吃笑道:“好兮儿,你连这酒里加了料都闻得出来,莫不是背着我早来过这等地方?况且,加了料的酒喝下肚,呆会才更销魂么。”
羽兮登时红云满面,瞪着羽颜道:“二姐明知我从小吃了多少味药调理身子,如今的药材我闻上一闻大多是相识的,二姐何苦来调侃我。这地方消魂倒是消魂,可惜无聊得紧。”
羽颜暗道这回果真要把八妹好好调教一番才是,世上的男子万千美貌,岂可错过。还未待开口,一个清秀的小厮轻声到:“回禀殿下,我家公子说了,若是殿下猜得中公子出的这谜语,公子便下楼。”
羽颜拿起小厮递上来的宣纸,眉头皱了皱,抱怨道:“果然是美人架子大。”
羽兮噗嗤一笑,打了个哈欠道:“二姐,你在这里慢慢猜,我且去睡上一觉,这楼里熏的香叫人好生发困,今儿碰巧我也起得早了些。”
羽颜秀目一瞪,白皙的手指在羽兮的鼻梁上刮一刮恨道:“不成器的小冤家,一会开花宴,你睡什么?不如把这几个谜语猜出来,把那大美人引出来,先开开你的窍才是正经。”
羽兮懒洋洋道:“好了二姐,花宴要一个时辰以后才开始,到时候你再来叫我。”言罢起身,羽颜无奈摇头。
一旁伺候的小厮引着去了一处安静的房间,羽兮吩咐小厮退下,无事莫要来扰。那小厮倒是乖巧,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羽兮坐到床上,才发觉这床塌上满是怪异的味道,想是熏的淫香太浓,便不喜,当下独自出房去另觅一间。
这烟花柳巷,来寻欢作乐的女子真是各色人等样样俱全。连找几间房,隔着花窗,只听得房间里的淫声浪语此起彼伏。
也有些贪图奇趣的,竟那鞭具狠抽地上的倌儿,那少年被剥得精光,四肢着地,身上满是血红的鞭痕,却又不敢声张惨叫,只放软了声音讨好道:“好人儿,奴家受不住了,好歹歇口气罢。”
想这小倌也是可怜,生得美貌清秀,却一双玉臂万人枕。房内那女子腰圆膀粗,一脸肥肉,看得人厌,羽兮生了怜悯,原要进去,但听了那小倌的言语,自付这勾栏院里都是这等勾当,自己进去又作何说辞呢?
罢了,转身离去,心里却越发不喜欢这肮脏之地,想平日来消遣的达官贵人何其多,用的手段更龌龊的又不知有多少,生成这样的身世,在这肮脏之地受这侮辱,他们也是可怜……
如此走了几道回廊,终于找到一间干净偏房,里面很是清净,也无熏香的浓烈味道,房内只简单陈设了一张卧榻,想是有人平日间休息之所。此时困意又上来,便只管合眼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见喝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