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子冽也就十四、五岁,正值青春期,这时的男孩子常有一些让人奇怪的言行举止。而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正是刘青上辈子教学的对象。如果换一个人,刘青一定会对他进行研究教育。但周子冽很奇怪,他让刘青从一开始,就没办法将他当作小孩子看待,刘青感觉他比自己还要成熟。
周子冽在前,刘青在后,一路相跟着往山里去。
“咦,路不在这边吗?你这是要到哪儿去?”刘青看周子冽往草木丛生的地方钻进去,赶紧指着被人们踏出来的小路问。
她听刘大春提起过,往常他们打猎,都是从东面这条小路进去的。从这儿往里走,翻过两个山头,便是深山的边缘地带了——那里人迹少,动物活动频繁;但又不是大山深处,不至于有太多未知的危险。
周子冽回过头来斜了她一眼:“你们村里经常去打猎的人,辛不辛苦?收获如何?”
“当然辛苦啦。天还没亮就走了,常天黑才回家。不过进山一次也就猎上一两只猎物,有时还空着手回来。”
“就是嘛。所以今天哥哥带你走的这条路,你要好好记住了。往这条路进去,路程又近,猎物又多,还没什么危险。要不,你以为我会带你来啊?要是你一个人偷偷进山遇到了什么,我还是怕你变成鬼不放过我的。”
周子冽说完,又摇头晃脑地掉了句书袋:“记住啊,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说完,他很惋惜地看着刘青摇摇头:“小丫头,你还听不懂哥哥的话呀!”
刘青最看不得他的臭屁样,出言反驳道:“这是你的话么?是宋朝王安石说的好不好?这有什么不明白?不就是说,世上奇妙雄伟、珍异奇特、非同寻常的景观,常常在那险阻、僻远,少有人至的地方,所以,不是有意志的人是不能到达的?”
“咦,小丫头,没想到你还挺有学问哈。”这还真出乎了周子冽的意料之外。本来他认为,刘青这山野丫头,也就是聪敏了点,没想到还识字有学问。
“那是,我是跟周先生家的小姐学的。”刘青把头一昂。此刻她无比庆幸去了周家学习。
周子冽带刘青走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路,到处全是茂密的植物。当他们翻过两道十几公里的山梁,进入了一片山凹密林时,山路变得越来越陡峭,荆棘丛生,异常难走。
以刘青如今的体力,翻上两三座大山尚能支撑,可要想让她在这样的路上施展功力快速而持久的前进,简直是要了她的命。而周子冽似乎故意折腾她,好走的路就要施展轻功;不好走的路就要使劲攀爬。只走了大半座山头,刘青就支撑不住了。可周子冽却没有丝毫要停留或等待的意思,仍按他的迅速前进,刘青跟不跟得上,好像不关他的事。
“喂,你等等不行吗?歇一会儿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周子冽脚下并未停,回头瞄了刘青一眼,懒洋洋地道:“从我五岁起,我师父就没等过我。多少次我被一个人扔在深山里,跟豺狼虎豹作生死搏斗。能活着回来,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他望着深山,眼睛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深邃,“第一次,我这个五岁的小孩,跟一头狼整整斗了一天。当我走出森林时,全身都是伤,满嘴的狼毛。那头狼,被我狠狠地咬住了喉咙而死。”
第三十八章 山中采松蕈
刘青呆住了,心里极为震撼。五岁,一般的孩童还赖在母亲怀里撒娇呢!他的师父何以要如此对待他?便是训练也不应该这么过份吧?
难怪,从五岁开始,任谁经历过这样的生生死死,也会看透世事,看淡人生,也会不在意很多的人和事、不在乎这世上的种种所谓的规矩。难怪他会不理会周达明的巴结,难怪他会大声喝斥周玉珠的纠缠。
“可是,你师父,为何这样做?”
“我也问过他,他说,这世界肉弱强食,不如此不足以强大,不如此不足以坚韧,不如此不足以看透红尘……”他眯起眼,看着前方的树,似乎有些出神。
“你怨过、恨过他吗?”
“那时才五岁,不懂想太多,只觉得很骄傲,因为我战胜了一匹狼,战胜了死神。”
“现在呢?”
“现在……不知道。”他苦笑起来,“真的不知道,感觉很复杂,自己也弄不清。”
刘青不再言语。当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历尽了生生死死,年纪轻轻便拥有五十岁的心境,他的感觉,也只能用复杂这个词来形容了。
“那你现在,也要这样对待我吗?”她问。
周子冽看着刘青,眼光复杂,半晌方道:“我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你别测试我,你会伤心的。坚持吧,到了前面那个山头,就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了。今天出来太晚,你又不能在外面过夜,走不了多远。”说到这里,他忽然凝聚起眼神,盯着刘青,看了又看。
“怎么了?”刘青被他盯得莫名其妙。
“我不像一般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