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妈妈还欲再问些今日义诊时发生的事,却发现叶云水坐在浴桶中睡着了,那俊秀的脸庞却带着一丝愁容,两条柳叶秀眉的眉头却是紧紧的拧在一起,苏妈妈伸手轻轻的扶平,不下片刻就又皱了起来。
苏妈妈不忍扰她清梦,只能自叹叶云水命苦,叫了春月和花儿来扶她从浴桶中出来擦干了身子,叶云水迷迷糊糊的被搀扶到床上,她太疲倦了。
这一宿,叶云水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见到了自己前世的父母,叶云水不停的追问着他们为何丢下自己不管,她奔跑着,一直追,可她父母的影子却一直离她远去,直到淡淡的消失,而转眼,便是一声枪响,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的心脏,一抹炫丽的血花涌出,那狠厉的眼睛死死的看着她生命逐渐消逝……瞬的,那双眼睛又变成雪地中幽深的黑眸!
叶云水猛然惊醒,她坐起身时只觉得浑身冒着冷汗,再一看,外面天色蒙亮,春月许是听见了她起身的响动,过来服侍她起身,“大姑娘怎了?脸色如此不好,奴婢这就去取早食给您用。”
叶云水摆摆手,“等会儿再用,打些水,我要洗澡。”
春月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仍是转身去了,叫了花儿过来守着叶云水,二人很快帮叶云水洗漱完,却又是小芳前来回着叶云水的话,“大姑娘,事情不好了。”
“慢慢说。”叶云水的脸上并未有任何惊慌之色,昨夜的梦魇让她的情绪有些倦怠,对这些个纠葛之事也少了一些耐心。
小芳凑近叶云水低声的说着,“老爷一早便被礼部来人叫走了,老太太使着小厮跟去,这会儿还未有消息回来。”
“这又如何?”叶云水此时有些懒得思考了。
小芳眨眨眼,“我是听老太太院子里的丫鬟们说的,说是礼部上卿大人遣人来的,那气势可凶了。”
叶云水顿了顿,舀了两口粥却觉得乏味,“罢了,去老太太院子里便知道是何事了,花儿跟着,春月留下吧。”
小芳的脸色讪讪,她缕缕主动讨好叶云水,可叶云水从不把她带在身边,不是带着春月便是带着花儿,春月倒也罢了,那是跟了叶云水许久的贴身丫鬟,她是比不得,可花儿是跟她一天进府的,怎么叶云水就是重用那个闷葫芦也不重用她呢?
叶云水自是把小芳那点儿小心思看的透了,却也不愿这个时候自己的丫鬟们中出什么事,“你今儿帮着春月准备我生母大祭的祭品,你是勤快的,多帮衬帮衬春月。”
小芳顿时乐得领命,在她的眼里,能帮着叶云水准备生母大祭祭品这自然是大事了,她刚刚那一点儿阴霾立即烟消云散。
花儿和春月了然的笑了笑,春月带着小芳做事,而花儿则伺候着叶云水往老太太主屋走去。
大房、二房的人都在,唯独缺了叶重天一个人,老太太的脸色也多了几分焦虑,比昨日上卿府来人时少了几分沉稳,叶云水与众人一一问候之后,便是站于老太太跟前,叶张氏则斥责了她几句,“今儿怎么最后一个到的?来的这么晚,老太太怜惜你,你却不要不自知。”
叶云水淡漠的回了话,“母亲教训的是,云水记下了。”
老太太则没心思瞧她们斗嘴作伐子,只是问着二老爷,“遣去的小厮还未回来?怎么如此拖沓。”
二老爷则语带安抚之意的回话,“许是还未得消息,母亲莫要担心。”
老太太长叹一声,不停的擦着自己的眼角,年岁大了她的视力每每下降,眼睛中更是多有模糊的白膜,叶云水知那是后世称为白内障的毛病,老年人很常见,如若在前世自然是手术、滴药都可治愈,只是这个时代却只是要从内调理肝肾脾胃,效果却是慢了许多。
“回来了,回来了!”
丫鬟前来回道,一个小厮匆忙的进了老太太的院子,在门口处给老太太请安,“奴才见过老太太、夫人、二老爷……”
“行了,少说这些个没用的,说正经事。”老太太急不可耐。
“回老太太的话,老爷使小的前来府中回话,今早朝时有御史弹劾礼部上卿周大人驭下不严,太医院医正家风不正、德性有亏,被圣上怒骂,如此鸡毛蒜皮小事也拿朝堂上来议,虽是斥责了御史,可周大人仍觉此时面上无光,便召了老爷前去问话,奴才回时,老爷仍在周大人处叙事,奴才恐老太太着急便先行回来禀告,另有人在老爷处候着,一旦有消息立即来回。”
众人皆是心惊不已,老太太唏嘘不已,“唉,这个年怎么就这么难过啊!”
叶张氏闷声不语,想必是想不通为何圣上责骂此事,礼部上卿为何还叫了自家老爷去训话。
叶云水倦怠了一早的脑子此时却不得不开动了。
礼部上卿显然是被叶府拖累了,恐怕这事是冲着叶府来的,那些御史们整日就怕无事可奏,这抓到一点儿鸡毛蒜皮的事还不上纲上线,就恨不能撞死在朝堂上留一世清名,这些人是最好被人用作枪使。
叶云水猜测是上卿府那背后的人给叶府一个下马威,利用御史弹劾让叶重天的顶头上司也跟着吃了瓜落,那周大人定是会恼了叶府,叶府孤立无援,只要还想保这皇商的生意,恐怕就得答应上卿府提出的条件,他们这是要逼叶府进死胡同里了!
恐怕如若不是叶府如今盛名在外,义诊得民心,那些人恐怕直接就会摘了叶府皇商的帽子吧。
果真是人情薄如纸,叶云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叶张氏,在利益面前,上卿府恐怕也未考虑过叶张氏的感受吧?活在这时代的女人,有哪一个能是被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