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医疗费用终于拖垮杨家,父亲结束了经营十几年的贸易公司,在杨恩典外公的资助下开了间小吃花店,勉强维持生计。
中途辍学的杨亚理只念了二年大学,在经济不允许的情况下,她决定回家父亲的忙,把赖以维生的花店撑起来,好支付妹妹可观的医药费。
原本老大杨亚树也想办休学,但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将来这个家得靠他支撑,在父亲的训示下他继续升学,并非常争气的获得优厚的奖学金,学杂费全免毕业于台湾最高学府。
人在逆境中学成长,越挫越勇不向命运屈服,一再躲过死神魔掌的杨恩典二十岁了,已经没有医生敢肯定她还能活多久,因为她想活下去的力量胜过医学数据。
即使她的一颗心脏已残破不已,到处是缝补的痕迹,除了换心,否则她将如风中残烛,就等那最后一滴灯油燃尽。
“恩典,生日快乐,我送你的礼物。”一只小小的招财猫正招着手,可爱逗趣地让人好笑。
罗芳菲是杨恩典的高中同学,她一直很遗憾她们没能一起毕业,而且也因为联考和升学压力没办法去医院陪她,因此对她有些歉意。
她是少数和杨恩典有往来的朋友,不因她的少欲少欢而嫌她无趣,反而自得其乐的说个没完,不怕别人跟她抢话。
当然,她也是有天敌的,譬如……
“啧!千篇一律送同样的东西,你烦是不烦呀!你猫来投胎呀!”真正的猫可是非常有尊严,不会让自己沦为商品。
“米卡萝,你跟猫有仇呢!每次都嫌东嫌西地只靠一张嘴哇哇叫,怎么不见你拿出一点诚意。”至少她还送了一只小瓷猫,总好过某人两手空空。
“诚意在心,用不着说出来,我送得礼物为对比你有意义,而且实用。”让寿星永生难忘。
“说比做容易,老是装模作样地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心包在肉里是看不出的。”谁信她一嘴胡说八道,光说不练。
她的确不是无所不能,但她“能”的事可不少,米卡萝在心里喵了一声。“我可以许她一个愿望,在我能力范围以内。”
“哈!那来个世界大同呢!相信你会让中东不再有战争,非洲没有饥民,人们免于恐怖份子的威胁。”说实在地,她还挺怀念双子星大厦,从上头俯视别有一番滋味。
她瞪了她一眼,认为她不该开玩笑。“神都做不到的事不用拿出来提,我得是一般平常人的心愿。”
人类世界会变得这么乱,上帝要负一半责任,因为祂的力量不足,无法爱每一个人,又自大地说要为祂的子民背负十字架。
个人做错事要由个人承担吧!神的能力再大也没办法替所有人承过,要是神真有那么神通广大的话,第一个要教化得是发动战争的人,他们都是需要祂导回正途的羔羊,而不是冷眼旁观人类的自相残杀。
所以神不是万能的,祂也有力有未逮的地方,像她信奉的“主”就相当明白他们的需求,让一切的贪婪和邪恶浮现世人眼前,满足永不知足的欲望。
“一般人的心愿有什么好稀奇,不就是逛逛街,买两个小饰品,把自己装扮得美美地好出去招蜂引蝶。”她现在就想做的一件事是冲到衣蝶百货,买下她上次看中心狠不下手购买的名牌皮包。
“那是你,别把我们算在内,有些其貌不扬的人不需要靠外在物质来提高自信心。”人类的丑取决于表面,真是太肤浅了。
“米卡萝,你说谁其貌不扬,你长得一脸猫样又好到哪去,还不是出卖身赚钱。”什么一流名模,还不是被名为摄影师的男人上下其手,吃尽豆腐。
听着耳边习以为常的争论声,心不在焉的杨恩典只是微笑以对,不去打扰两人的“沟通”时间,聆听是一种习惯,没人发觉她的思绪己飞到千里外,想着她的绒布娃娃。
二十岁的年纪该做什么呢?
她没有答案,因为她从不认为自己只有二十岁,苍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她老得足以看破世情,把生命当成一场来人间走一趟的游戏。
发现喜欢用手缝制小兔子,小乌龟是她十六岁住院的时候,她知道爸妈和只姐忙着赚钱医她的病没空去看她,她不吵不闹地拿起社工送她的拼凑布,一针一针的缝了起来。
原来只用来打发无聊的日子,没想到成了兴趣,到最后还爱上一针一线缝合的过程。
不过她更没想到绒毛娃娃可以卖钱,经由网路流通意外大受欢迎,叫价数千六至一万六不等,她意成了手工绒布娃娃大师。
若是买她娃娃的玩家知晓所谓的大师才二十岁,接触绒布世界仅四年光景,不知是何表情。
街角哥德式的旧教堂吸引了杨恩典的目光,她似受到召唤的往前走,没来由地想去见见慈悲的天神父,宗教的信仰让她更懂得知福惜福,走过人生的低潮期。
“咦,恩典,你要到哪里去,你忘了我们还要替你庆祝生日。”二十岁是大生日,表示她成年了。
谁晓得还有没有下一次……呸!呸!呸!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好人不长命,这世上还有什么公理。
“罗芳菲,你去把她带回来,恩典好像要去教堂。”一瞧见琉璃墙上的十字架倒影,米卡萝就不肯再向上跨出一步。
“去教堂有什么关系,看看帅神父也好……等等,我记得你似乎不进教堂。”一抹疑色浮上眼底,罗芳菲上下瞄她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