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想他内心里仍觉得需要一个父亲。尽管他说不定连“父亲”足什么都不知道。
敬桐的出现,他的友善和耐心,对祖安而言,在某一方面,或许是好的。可是他这一切友好的表现若只是做戏,而且是为了博得她的信任,她如何能保护祖安不受他的虚伪的伤害?他分明已完全赢得祖安的心了。
她心不在焉地拿锅、拿碗、拿盘子,素净的脸庞忧心忡忡。
敬桐很少有呵护柔弱小女子的大男人心态,在他的原则里,男女在同一天秤上,他对她们赋予的是平等的尊重。他更鲜少想要为女人做什么。
嘉茹则唤起了他一种让他觉得自己十分愚蠢的保护欲望。哦,她绝非柔弱无助的典型。她很纤细,可是绝不纤弱。她很美,而她的自然不修饰,使她更美。她是那么接近自然,可是她又浑身都包裹在谜团中——由里到外都是。
哐的一声,她手上一个盘子掉在地上跌碎了。她抚额呻吟,蹲下身子,没看到她的衣襬扫向另一个盘子。
“小心。”敬桐出声喊。
他正要去帮她,祖安跑了进来。
“打雷了!妈。”他惊恐地喊。
“不是打雷,不要怕,祖安。”嘉茹立刻柔声安抚。“站在那,不要过来。”
来不及了,和她一样赤着脚的祖安已经踩到了溅弹在地板上的碎片。
“不要动,祖安。”敬桐和嘉茹同时喊。
“小心,嘉茹。”敬桐警告,并无一步赶到呆在原地的祖安旁边,把他抱了起来,仿佛他只是个小男孩。
他把祖安放在椅子上,检查男孩的脚底。嘉茹小心地越过碎片。
“祖安,你还好吗?”她焦急地蹲在他另一边。
祖安茫然地张大眼睛。“打雷,打雷了!”
“没有,祖安。”嘉茹握住他的手。“不要怕,没事。”
“还好,只是一小片。”敬桐温柔地握着祖安变得冰冷、颤抖的脚。一片碎片扎进了他的大脚趾。“有没有药箱?”
“有。”
嘉茹立刻走出去,很快地带了个小急救箱回来。敬桐拿出里面的一把小镊子。
“会有一点点痛。”他柔声对祖安说。“拔出来就好了。”
“不要拔牙齿。” 祖安举手捂住嘴巴,脸蛋吓得发白。
他自己这一误解转移了注意力,对敬桐反而较容易了。他将镊子尖端对准露在皮肤外,细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碎片,轻轻夹了出来。
嘉茹不禁轻轻吸了一口气。他说的“一小片』,取出来有指甲般大。碎片夹出来后,血立刻得到自由般流了出来,敬桐用纱布阻止它之前,他昂贵的西装裤已经染上了血迹。
“好啦,取出来了,祖安,已经没事了。”敬桐轻柔地为祖安止住血的伤口上药,边轻松的对仍然捂着嘴巴的祖安说道。
祖安放下手。从刚才他就一直惊奇的看着敬桐的动作,这会儿他眼睛张得更圆了。
“哇,祖安脚上长了牙齿。”他喊。脚底伤口的疼痛,他似乎毫无所觉,而这件稀奇的事,让他完全忘了他方才的恐惧。
敬桐和嘉茹诧然相对而望,不禁莞尔。
“妈,打雷是因为我脚上长了牙齿吗?”
他其实常发出这类天真的问题,嘉茹总是啼笑皆非,不过这次她不晓得如何回答他。
“对啊!”敬桐边为他包扎,边泰然自若回道。“所以下次你再听到和刚才一样的雷声,就待在房间不要过来,牙齿就不会从脚上长出来了,懂吗?”
“懂。”祖安用力点头,继而困惑地偏着脑袋。“妈妈拔牙齿的时候,”他指着他嘴里有些参差不齐的牙齿。“没有包白布。”
嘉茹用手掩一下眼睛,笑也不是,不笑嘛,他的疑惑实在有趣。她终于噗哧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