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确知邵老的真正身体状况,敬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怕邵老知道嘉茹执意不见他,会受不了打击。
如今看来,他唯一的途径仍是设法说服嘉茹。看到她那么痛苦,他如何忍心对她施加压力?尽管是无心之过,他还是伤害了她。
嘉茹放下笔,闭上疲累的眼睛。初步设计蓝图总算完成了。她明天必须带着它去“捷英”,看敬桐有没有意见,若不须要修改,就可以准备开始装修了。
想到要见他,她的心情沉重起来。她多么希望他不是她父亲的手下,或者他不要这么不死心的非要管她的私事,一切便要简单得多。
她吸一口气,又叹一口气。短短的时间内,她居然让一个男人彻底的颠覆了她的生活。先是容许他进入她的家门,进而进入她的屋子,严重的影响了她的生活,破坏了她严守的自定原则;今天更让她一古脑地说出了她多年来闭口不提的许多家丑。
她母亲再怎么不检点,再怎么不是,终归是她的母亲。嘉茹因此总竭尽全力保护她的母亲早已自毁的尊严。
其实真正可怜的是祖安。她跳起来,疾步走出工作室。她太专心绘图和写计画了,忘了电视画面一片花白地嘶嘶响,祖安歪倒在地板上睡着了。咖啡趴在他的旁边,和他头碰头地打着鼾。红茶站在电视前面,斜着黑脑袋,转着眼珠,似乎在纳闷萤幕上为何无声亦无影。
嘉茹关掉电视,弯身轻轻叫了祖安几声,结果还是得抱他上床。他瘦伶伶的身子勾起她一阵心酸。咖啡钻到床脚毯子底下,红茶飞上床头,大大打了个呵欠。
“”晚安。“它说。
嘉茹微笑。“晚安,红茶。”
她出来关客厅的灯时,听到院子里有异声,便走到窗边往外探。漆黑的夜襄,她依稀瞥见院子里有个高大的人影。
嘉茹在这住了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小偷。小偷来到这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偷。三更半夜的,那个人在她院子里做什么?“
她打开客厅门,走了出来。那人听到声音转过身之前,她已认出他的身影。
“敬桐。”嘉茹吃惊地喃喃,然后冷着脸,她朝他走过去。
“不要问我这时候在这干嘛。”他先开口。
眼睛一转,嘉茹更吃惊了。他几乎钉完了所有他上午带来的木桩。
“你疯了。”嘉茹低语,仰向他。“你这是做什么?”
“你要听真话?”他表情和声音俱十分苦恼。“自从见到你,我就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了。”
这个人,他总有本事教她一颗心波澜万顷。她不自觉地伸手拍他挽起的袖子上的泥土。
敬桐就势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向他。
“不。”她身子往后欲退开。“不要。”
“不要太靠近你?太迟了,嘉茹。”他用双臂圈住她。
“不……”他身上的汗味、泥土味和男性特有的气息令她晕眩无力。
“不要吻你?现在不会。现在我只想抱着你。你也需要有人抱着你。”
“我不要……”
“要,嘉茹。”他不容她退却或反对,拥紧她,把下颚轻轻靠在她头上。“需要别人不是罪恶,也不表示软弱。你一个人承担一切太久了,嘉茹。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是请你容许我抱着你。”
她半晌无语,慢慢地,她放松了紧绷和抗拒,把脸挨靠上他的胸膛。
“不要让我哭。”她低语。
“你若想哭,我不会阻止你。我们都有需要大哭一场的时候。”他柔绶地轻抚她的头发。
“我没有发泄的权利,我负担不起。哭过后没有让我好过些,我只觉得更喘不过气来。”
“告口诉我,嘉茹。有什么苦和委屈,都说给我听,我就在这。”
她仰起脸,睫上闪着泪光。“不要给我太多,不要逼我说得太多,否则明天我会后悔,会恨自己,会恨你,而恨是无济于事的。”
“没关系,你恨我好了,但是不要后悔。我不后悔认识你,嘉茹。我只后悔没有能早一点认识你。”
她轻叹。“我希望能在别种情况下认识你。”
“嘉茹。”他轻吻她的前额,然后嘴唇滑下她的鼻梁,来到她的唇上。
“不公平。”她低声说,却并没有真的抗议或反对的意思。
“什么?”他微微拉开一些些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