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此,他才在接近生命尽头之时,看清了人间的模样。
林织羽轻轻地抚过自己的眼睛,睫毛扫过指腹:“戴了隐形眼镜。”
“?”
他的嘴里说出那么现代的词汇,宁昭同都被冲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抬手握住他的下巴看了看:“你多少度啊,度数太高不能戴隐形的吧。”
林织羽也不觉得冒犯,由着她的力道:“是放入眼中不用取出的。”
“……知识盲区了,”宁昭同放了手,有点尴尬地摸了摸头,“能看清就好,改天咱们问问薛预泽,看看能不能做个手术什么的。”
林织羽嗯了一声:“如此已经足够。”
此世能看清她的模样,已经足够了。
当天虽然惊险了点,但没伤筋没动骨的,宁昭同第二个星期就出院了,甚至还赶上了结课。
她抱着备课本走出教室,经过楼底下的时候偶然瞥见办公室灯开着,心里有了点数,推门进来时,还没看清情况话就出了口:“不会又要来道歉吧?”
沉平莛轻笑一声,把书放到一边:“不该吗?”
“我不太想听,你又不能把杨云建抓回来,”宁昭同把包扔了,往办公椅上一坐,仰着舒展了一下筋骨,“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这事儿今后估计也少不了。”
封远英默默关了门,对着门上的中国结跨立不言。
沉平莛被这句话稍稍刺了一下,沉默片刻,还是道:“对不起。”
他明白她的意思,问题不仅仅是一个杨云建而已。
他这里铁板一块,有心人自然要从他身边人下手。
“别说这话了。而且当时你找上我,不就是需要一个这样的角色吗?”宁昭同态度很坦然,看起来也是真的不介意,“就算我们之间还是纯然的交易,我也没有责怪你的理由,何况我俩现在什么关系?真没怪你,光心疼了。”
这话说的。
沉平莛失笑,示意封远英出去,等门关了,走过来轻轻抱住她:“不恨我。”
“恨你?”
“我逼着你留下来,束缚你的自由,不肯让你离开,”他将她抱起来,占据了她的位置,“有没有恨过我?”
宁昭同听懂了,不由有点想笑:“突然缺乏自信了?”
“给我个答案吧。”
“没有,”他要答案,她就利落给了一个答案,翻身攀着他的脖子,轻轻在他下巴上落下一个吻,“我挺喜欢你的,不然不会来勾引你。”
勾引。
他对这个词略有意见,但没有提出来:“我以为,你至少会有点生气。”
“其实有过一点,”她承认了,又笑,“但是当金丝雀的快乐真是让我意想不到。”
他一下子笑出声来:“认真说的吗?”
“当然认真啊,你干嘛怀疑我?”
怀疑。
他看着眼下这张鲜活的笑脸,不知怎么和当天的苍白渐渐重合。许久,他抬手,摸了摸她脖子上还没愈合的那一点伤痕,似乎有点叹息:“后悔了。”
后悔让她走到人前,后悔把她拉入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瞬间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后悔什么,你得亏找的是我,要是个小白花儿早就死八百回了。”
他失笑:“我为什么会喜欢小白花儿?”
“那谁知道,”她把脸贴在他胸口,一种极为干净的香气,“就像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看上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