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这些特殊的化疗药物,这些被称为细胞毒药物的东西,真能杀灭肿瘤细胞。
他听说,前不久有个患者,得的也是非小细胞肺癌,经过七个疗程的超大剂量化疗,肺部的肿块奇迹 般地消失了,各项指标都恢复了正常……
一个人的时候,厉云脑海里总是浮现两个人,一个是儿子,一个是那个焚尸人。
听老婆说,儿子最近回家,一直没看见爸爸,情绪很不好,也瘦了,他半夜时经常 半梦半醒地哭闹,要爸爸……
每次,厉云想起那个焚尸人,心里都悚然一惊。
他仿佛看见那个焚尸人正站在焚尸房里,焦躁地朝他张望。
他在等厉云。
他都有点等不及了。
那个焚尸炉的门敞开着,正等着他被推进去……
晚上,老婆来了,她拉着厉云的手,默默无语。
厉云突然说:“桂芬,我想嘱咐你一件事。”
“你说。”
“我要是……去了,你要把我送到北郊那个火葬常”
“你别想那么多了,你能好的。”
厉云就不说了。
他想到了北郊那个火葬场昂贵的收费。
这天晚上,天黑了,老婆还没来。
护士也不在。
厉云忽然想一个人到外面走走。他已经几天没出门了。
他支撑着下了床,走出住院部,坐在花坛旁。
花坛里的花草都枯萎了,有积雪。
四周没有人。
住院部里稀稀拉拉地亮着灯。
风很凉。
厉云静静地坐着,他的喘息越来越艰难。他感觉到他已经没有多少机会再感受这清爽的空气了。
几只蝙蝠在空中低低地飞。它们不会叫,它们的翅膀发出“呼啦啦”的声响。
突然,他看见不远处站着一高一矮两个黑影。
他首先看清了矮的那个,他穿着蓝大褂,是个老头。
厉云打了个冷战——他认识那个老头,他姓卞,是停尸房里看死尸的。
有一次,这个老头拿着旧茶缸来到住院部,在饮水机前接了一缸子热水,走了。
正巧厉云从卫生间回来,回身看了他半天。那时候,厉云还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只是觉得他穿的蓝大褂触目惊心。
护士长很不满意地对一个护士说:“以后不要再让他到咱们这里来接热水。”
厉云忍不住问:“他不是医院里的职工吗?”
护士长瞟了瞟他,说:“他是看死尸的。”
然后,她又对那个护士说:“外面不是有热水管吗?”
……现在,厉云见了这个老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他马上联想到,很快,自己就要归这个老头看管了。
接着,厉云又看清了另一个高的黑影——他瞪大了眼睛:那个人很高大,他也穿着蓝大褂!
是他,焚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