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完成任务的波尔克一下火车,就急忙往收容所门口张望,而后又想起来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腿脚不便,这里距离太远,她没办法来迎接他。
他匆匆和父母拥抱,就找借口往小广场方向去。天气回暖,玛利亚有可能在那唱歌。
小广场没有人,波尔克就转脚往那条街跑去。母亲肯定想不到,曾经叮嘱儿子千万不要去的地方他现在已经称得上熟门熟路——不过波尔克清楚自己和玛利亚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玛利亚会和他说什么呢?心脏砰砰地跳动着。
波尔克站在小屋前,整了整自己的军装,才伸手敲门。他有很多话想和她讲。
然而开门的并不是黑发黑眼的东洋女人。
棕黑发,左眼缠着绷带,仅剩的右眼阴郁而冷漠。波尔克猝不及防和他对视,雀跃的心情瞬间被泼了盆冷水。
“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玛利亚呢?”
身上残留着战争痕迹的老兵皱了皱眉,硬邦邦地回答:“抱歉,她正睡着。”然后就把门关上。
被挡在门外的波尔克难以置信地攥紧了拳头,额头绷起青筋。
这才一个月,他才离开一个多月。
玛利亚居然有了新的男人,又或者是……
怎么会这样?
一连几天,波尔克气压低得都能吓死人。
其他人也不想触了他的霉头,都不过问什么,只有皮克隐隐感觉到什么不对。
波尔克年轻俊美,是雷贝利欧人人崇拜的巨人战士、荣誉马莱人,又真心喜欢她,玛利亚之前不已经打算答应他……
后来皮克找了个机会,和那位在雷贝利欧名声渐起的东洋女人聊了聊。
这才知道,原来玛利亚之前不清楚巨人战士有任期。
她在战士小组上战场的时候,通过收集用来引火的旧报纸知道巨人战士十三年一换。波尔克四年前在战场打起新任颚之巨人的战绩,那时候的报纸沸沸扬扬赞美这位年轻战士的英姿,皮克并不奇怪她打听到这些消息。
“我不能生育,若是连未来的丈夫也先一步离我而去了,独留我一人又有什么可依靠的呢。”
东洋女人垂着泪,哀切地说,“我一直是个自私的人……我享受着周边人对我的喜爱,只要我唱歌,他们就赞美我,给我食物。独自一人得过且过也就如此了,可这样的我又这么对得起贾利亚德先生的感情呢?我不想再这样一无所知的担惊受怕。”
“克鲁格先生虽然受了伤……但同样的,他以后再也不用上战场了。”
“我实在没有颜面和贾利亚德先生说起这些事。皮克小姐,请就这样告诉他,我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罢了。”
话说到这种地步,皮克也爱莫能助,只好祝她未来能获得幸福。
波尔克听了这些话,沉默了很久。
“比较典型的东洋女人心理。”知道了个中缘由的吉克耸了耸肩,“据说那个国家对女人的要求更加苛刻。好像是什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而且他们更重男轻女。她本来就是寡妇,又没法给贾利亚德留一个孩子,那对于东洋女人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反正以后艾尔迪亚人也不需要生育了。吉克想。他干脆揽着波尔克去酒馆喝了个烂醉。
波尔克再也没有去过小广场,每天除了作战会议就是闷头训练。
68
半个月之后,雷贝利欧将举行一场前所未有的祭典活动。
收容所的大门会打开,到时候不光是艾尔迪亚人和马莱人,其他各国的首脑政要也会聚集在一起,参加持有[战锤巨人]的戴巴家族发表[合力剿灭帕拉迪岛恶魔]的宣战演讲。
很快到了祭典那天,雷贝利欧一片前所未有的繁华和热闹,一眼望不到头的各种摊贩和街头表演,实在让人眼花缭乱。
莱纳任劳任怨地给四个战士候补生掏钱买那些平时吃不到的稀罕美食,又见乌德一边吃着,还总往那些戏班子前后打量,还以为他想看那些杂耍马戏。却没想到戴眼镜的小战士腼腆地笑了笑,说他在想玛利亚女士会不会趁着祭典来唱上几首歌,她的歌声那么好听,那些从外边来的游客和大人物们肯定可以给她很多赏钱,以后生活也轻松些。
这句话莱纳没法接,那位他没见过的玛利亚女士和波尔克之间的纠葛他们从没让小家伙们知道过。他只含糊道她可能正在其他地方,演讲结束后一路逛过去总能遇见的。
在开幕前一会儿,刚刚据说是看见了其他朋友的法尔科跑来,喘着气问:“布朗副长,可以打扰你一下吗?”
“现在吗?”
吉克看了眼时间:“距离开幕式还有一会儿,没事的。”
于是莱纳随着法尔科的指引,来到演讲台后面那栋楼的地下室里,法尔科高兴地推门进去:“他来了噢!”
地下室里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头发垂到肩膀,绷带包着左眼,左腿膝盖以下的裤腿挽了个结。他像个被战争磋磨过的疲惫老兵,唯有那只右眼映着提灯的火光,灼灼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