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货扬着鼻子喷着气,他还没发话,他身后的大儿子朱能不乐意了,叉着腰嚷道:“凭,凭啥不让,不让计较,占了我家,我家的地就是我家的,当,当我们家人好,好欺负啊!他们又,又不姓朱,谁,谁跟,跟他们乡里乡亲的?”朱能是个结巴,一急结巴的更厉害。
朱老货哼了一声,“我朱老货可不能对不起我那枉死的儿子,他的宅基地,到了阴曹地府也是他的!”
锦卿走到灶房东边看了看,向栓子叔问道:“朱老货家的宅基地从哪里开始算起的?”
栓子叔叹口气,指着南北相隔七八十米的两棵歪脖子枣树,说道:“这两棵树往东就是他家的宅基地了。”
锦卿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两棵有锦知小腿粗的枣树,要没人说,鬼知道那是宅基地的分界线啊。农村人分地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一棵树、一块石头,都有可能成为分界线。
锦卿拉过刘嬷嬷,小心的拿袖子给刘嬷嬷擦了擦眼泪,卸下了药箱走到朱老货跟前,站定了,皱着眉头问道:“你想怎么办?”
要钱一个铜板也没有,这是锦卿的潜台词。
朱能看着锦卿瘦不拉几的小身板,哼了一声,说道:“我,我跟你家大,大人说话,你,你少插嘴!”
锦卿也冷哼一声,“我跟你爹说话,你也少插嘴!”
朱能面上挂不住了,刚要捋袖子,朱老货就斜了他一眼,朱能悻悻然闭了嘴。
朱老货眯着眼睛看着锦卿,这丫头片子前段时间磕到了脑袋,本来听说都要死了又突然活了过来,前段时间听人说又是刨树皮野草又是泡羊肠子,还捯饬了一个大锅煮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村里人都说这丫头磕坏了头疯掉了,可谁知没两天就背起了药箱学那些走方郎中卖药赚钱了!
朱老货心里对锦卿始终有些拿不定,总觉得这丫头透着一股邪乎劲,朱老货咳了一声,说道:“我们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你们不能这么平白的占了我们家的地,得把占了的地给退回来!”
栓子叔有些急了,这朱老货明显就是逼人家孤儿寡母的拆房子啊!
锦卿看了看,灶房都已经搭好了竹架子了,也铺上了竹席,只等顶上铺上树枝稻草遮雨了。朱老货就是瞅准了自己家是外来户,村子里没人给他们撑腰才这么嚣张的。
“好,我们这就把房子拆了,占你多少就退多少。”锦卿盯着朱老货说道。
朱能反而是吓了一跳,没想到锦卿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朱老货怀疑的盯着锦卿,锦卿冷着脸说道:“怎么?拆了房子你们都不满意?”
锦卿这么一说,朱老货反而讪讪然了,欺负孤儿寡母的逼人家拆房子,传出去名声可不就臭了,既然人家都答应了拆灶房了,自己再纠缠还有什么意思。
等朱老货带着朱能走了,栓子婶才从自己家里把锦知带过来了,抱歉的笑道:“刚才我怕朱老货那两个东西来横的,会动手伤到孩子,就把锦知先带到我家里了。”
锦卿拉过锦知,笑道:“还得谢谢婶子呢!”
栓子婶叹气道:“谢啥啊,都是邻居,照应下也是应该的。只是,锦卿你当真要把这新盖起来的灶房给拆了啊?”
刘嬷嬷红着眼,一脸难过的看着锦卿,锦卿深吸一口气,一手拉着锦知,一手拉着刘嬷嬷,说道:“拆!不但要拆,还要拆的全村人都知道,朱老货逼着我们家拆房子!”
锦卿心里自有算盘,眼看就要到了盛夏了,暴雨多,每年这个时节灶房都要发大水,根本不能用,锦卿原本就想拆了现在这个,再盖个结实点的土坯灶房,好过这竹子稻草搭起来的。
可就这么被逼着强拆了,锦卿心里始终一口恶气咽不下去。
锦知七八岁大,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握着小拳头,粗声粗气的说道:“等我长大了,一定揍的他们不敢再欺负我们!”
锦卿摸了摸锦知的脑袋,对锦知说道:“现在姐姐交给你一个任务,去族长爷爷家,就说朱老货要逼着我们拆房子,理由是占了他小儿子的宅基地,这房子说起来也是族长伯伯的,我们家孤儿寡母的没个人手,请朱荀伯伯来帮个忙拆房子。”
锦卿穿越后,接受了原来身体的全部记忆,她知道族长一把年纪了,小时候去县里读过两年私塾,既没考上秀才也没当上先生,可这不妨碍他以朱家村唯二的读书人自居,也不妨碍他满口之乎者也的讲仁义礼智信的大道理。
不出锦卿所料,没过一顿饭的功夫,花白胡子的族长就拄着拐杖在儿子的陪同下过来了,锦卿一把掐向了自己的大腿,疼的两眼冒泪花,刘嬷嬷原本就觉得委屈的很,双眼通红的算是本色演出。
锦卿泪光闪闪的扑了上去,对族长说道:“爷爷,这事儿本来不该麻烦您的,可朱老货领着朱能说这房子占了他家儿子的宅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