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零零散散地坐着观众,每个人都坐得端正而仪态十足,仿佛极其重视这次的表演,有人在微微地颤动,但是尽力抑制住自己的动作,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一幕看起来有那么点像电影或者画里的场景,和谐中透露着些诡异的感觉。
叶诚能感觉到那个白裙女人和台下观众的恐惧和煎熬,还有台上男子的挣扎,疯狂,无助,迷茫。
“妈妈,你看到了吗。”
年轻男子突然没有征兆地笑了起来,转头对着空无一人的侧面说起了话,睁大的眼睛和咧开的嘴角看起来颇为吓人。
“不愿意让我上台表演的经理也答应了呢,那个贿赂经理的演员也不见了,大家都认可我了。妈妈,我可以赚钱了,赚很多的钱,这样你就可以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
“你告诉我要加油,要成为最棒的剧院演员。”
“我知道你工作很辛苦,但是一切都结束了,你看,妈妈,我站在舞台的中心啊。”
年轻男子前俯后仰地笑了起来,笑的极为夸张,眼泪都笑了出来,笑的呼吸都不顺畅,笑的低下头去,用手紧紧地抱着手里那个罐子。
“你看啊……妈妈……”
叶诚接到的指令是救下剧院里的幸存者,如果里面暴走的能力者已经救不回来,就将其处决。
而叶诚现在看到任务目标吴墨柯的一瞬间就知道这个能力者已经救不回来了。
他身旁有许多透明的线在飘荡,连接着周围的演员身上,带着他们翩翩起舞,那些还活着的演员脸上都带着恐惧的泪水。
而已经死去的那些演员则是被丝线带动着,跳着一首死亡舞曲。有些已经僵硬的尸体被强行掰断关节和扭断肌肉,血撒在舞台上,随着踩踏抹得到处都是,舞姿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吴墨柯在叶诚在观众席的走道上接近到一半的时候抬起来头,他的眼睛像坏了的彩灯,时暗时亮地闪着微弱的紫光。
在叶诚的视角里,他的面孔扭曲而狰狞,从头上伸出来好几张脸,又在下一刻全部缩回,并且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嘶叫。
“安心吧,放手吧,我来陪你做最后的表演。”,叶诚把自己的“手”从感觉里伸出去,摁住吴墨柯的肩膀,把他们两人链接起来,共享感受,传递情绪。
这是他最近发现自己那共情能力的新用法。
“啊,啊,啊啊啊……”
吴墨柯在现实里那魔怔而神志不清的表情变了,变得痛苦而挣扎,但是相对的,那些飘荡的虚幻丝线都散开了,从观众的脖子,演员的手脚,尸体脸上保持笑容的肌肉上完全断开。
“走。”,叶诚站在原地不动,只是给幸存者们下了命令。
幸存者们连滚带爬,能动的带着不能动的,狼狈地从剧院里撤离,叶诚表情阴沉地看着吴墨柯身后那宛如触手般舞动的虚幻丝线,声音却尽量放得很轻柔。
“对……你做的很好,再坚持一下,再一下……”
叶诚右手紧紧压住的指关节显示他其实并没有那么轻松,这种“共感”的消耗很大,别说和已经“过线”,接近崩溃边缘,半疯的人“共感”。
如果不是已经有过这种崩溃的经历,和经常行走在疯狂边缘锻炼了他的精神力,叶诚多半很难坚持得了这种传染般的疯狂,更何况他把自己的“家门”都敞开了。
“我来了。”
不知何时,军刀已然脱鞘在手,叶诚脚尖点地,用最快的速度向吴墨柯冲去,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折磨,叶诚要快点给他个解脱。
吴墨柯仰头长啸,似哭似笑,脸上爆出无数细小的血管,只有能力者能看到的紫色光芒从他的眼眶,鼻子,嘴巴,耳朵中蔓延而出,血红色的泪水从眼角留下,打在他抱住的罐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