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夫人倒在了佛像前的地上,腿还保持着跪姿,看样子死前似乎还在拜佛。
她的喉咙被割破,手上捏着一柄短刃,地上、墙上到处都是血迹,她原本穿的浅绿色的衣裙也被染成了深色,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
谢含辞先是确认了一下,屋内并没有脚印,便踩着地上的血走了进去。先是看了她脖颈处的伤,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短刃。
查验了一圈后说道:“一刀毙命,用的她是手中的短刃,但不是自刎。她的食指和拇指上有刀伤,凶手应该是趁她拜佛时从身后偷袭,强按着她的手拿着短刃,让她用自己的手割开了喉咙,所以夫人才会挣扎间伤了手指。”
“那是什么?”李景瑜一指巡抚夫人的面部。她两腮鼓鼓的,朱唇微启,似是含了东西。
谢含辞上前道了声“得罪”,便按住了她的下巴将嘴掰开,里面是一张黄色的符纸,字迹被唾液打湿,有些模糊,但依稀可以辨认出几个字。
“丹朱神口,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后面她就看不清了。
李穆白接着说道:“通命养神,罗千齿神。这是道家的净口神咒。”
张巡抚面色一沉,似是想起他夫人今日在宴会上的举动:“还望几位不要将此事外传,死者为大,我实在是不想她死后还要被人议论。”
在场的几人纷纷点头答应,谢含辞补了一句:“只是知道这件事的,不只是我们几人。若凶手有心将此事推到怪力乱神上,定会将夫人的死状宣扬出去。”
现场留下的证据不多,只能先将尸体安置在院中,几人简单安慰张巡抚后,便在巡抚府门口作别。
回程的马车上,沈淑怡有些感慨:“虽然我与那巡抚夫人素来不睦,但这人白天还活蹦乱跳的,晚上就突然没了。我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谢含辞先是劝慰了一番,继而问道:“娘,平日谁和这巡抚夫人交好呀?”
沈淑怡想了片刻:“听说李员外夫人跟她交情不错。两人总是一处探讨如何处置家中的妾侍和庶出子女。对了,巡抚夫人正是飞云门门主的义女,说不定寺里那杀手婢女就是她帮李员外夫人找的。”
谢含辞忆起金椤寺中李员外夫人癫狂的样子,暗道这俩人还真是臭味相投啊。
第二日一早,谢含辞一身男装去了荣华酒楼。这里原来的老板下狱后,李穆白就将这间酒楼盘了下来。
“枣泥酥饼,再沏壶龙井,有劳了。”谢含辞一屁股坐在了李穆白对面,跟旁边的侍从说道。
李穆白一挑眉:“你倒也不客气。昨晚有什么发现?”
谢含辞惊道:“你怎知,我昨晚话只说了一半?”
李穆白看着她头上梳着男子的发髻,戴着他送的竹节簪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因为你今日来这里找我了,你若觉得这是一起普通的凶案,就不会来特意来这一趟了。”
谢含辞有些被他的话噎住,便将话题转回案子上:“那个被吓得失禁的丫鬟,她撒谎了。巡抚夫人被人割喉,血流了一地。这丫鬟说她去佛堂时,她家夫人已经没了气息。那佛堂的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难道她是飞过去的?”
谢含辞咬了口枣泥酥饼,接着说道:“更何况,我过去查看巡抚夫人尸体的时候,衣裙袖口都沾上了血。她跑来,身上倒是干干净净,像不像是在刻意撇清干系?你这新上的酥饼不错啊,枣泥馅香甜细腻,是新请的厨子吗?”
李穆白看着谢含辞吃得正香,也拿起了一块枣泥酥饼。旁边的侍从不禁一愣,他家王爷平日可从不吃甜食。
“所以你是怀疑那丫鬟杀了巡抚夫人?”
谢含辞咽下了最后一口酥饼,答道:“非也。此事不是她一个小丫鬟能做成的,你忘了那山崖上起舞的玄女?但这个,凭她一人之力绝对做不成。凶手定是习武之人,所以还需王爷帮个忙。”
李穆白问道:“我如何帮你?”
谢含辞嘻皮嬉皮笑脸:“王爷在那巡抚府不是有熟人吗?”
李穆白听她的语气,倒像是自己在那王府里有个相好。
“她原是我身边的婢女,办事很得力,嫁到寻常小吏家做个正头娘子也是使得的。后来遇上了来送文书的蜀州巡抚,两人暗生情愫。为了嫁给这巡抚做妾,她不惜自废武功。”
谢含辞随口说道:“这般情深意重,该不会是这张巡抚杀了自己夫人只为给王爷府上的美貌婢女扶正吧?”李穆白放下了手中的酥饼,问道:“谢小姐今年芳龄几许?”
谢含辞不解,但还是答道:“我今年十四。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穆白看了看窗外说道:“是年少,那祝你四十能长大吧。谢小姐,永远都不要高估男人,情爱在男人眼中自是比不上权钱。”
侍从走进来在李穆白的身边耳语了两句。
李穆白对谢含辞说道:“如你所料,今天城中有人散布巡抚夫人的死状,连口含符咒也说得一清。现在都说是那夫人平时造口业太多,玄女下凡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