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卿当时是我的花童,被我安排替我接人送上来的鲜花。
一有人送花,他就负责帮我去拦、去接,防止一切送花的人,借着送花的幌子,看似纯洁想要拥我一下。
嗯,我一直想得很周到!总是能够防患于未然,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会,正好无人送花了,阿卿一听不对劲,看清了发言者前方写着系名的牌子,立马就回来救我。
他走到主席台前,按住我放在桌上紧张的左手,拿起备用话筒为我兴师问罪:“这几位同学问得有点不太对!你们学古典文献学和汉语言文学,需要比常人更加理解‘运动会’三个字!它们每个字里都藏着一朵云,分别是走动的云,有力的云,覆压而下的云!气象专业的师生给运动会选日子,就是再怎么废寝忘食、夜观星象,也看不透那三朵各有个性的云,究竟想什么时候哭!这叫人算不如天算!我以前也不懂老祖宗造汉字的博大精深,直到我小时候有一年雨下得太大了,四处汪洋一片,我才知道徐州为什么还可以叫淮海!浙江更以水为名,自古多雨,下雨不足为奇!”
他浅笑着看我:“我昨天还问林奈奈,鉴真东渡日本失败了五次,第六次东渡时他在海上说了什么?”
旋即,他乾坤朗朗地扫视我们Z大数万骄子:“林奈奈说:风语中,那些痛,算什么?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都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只是下了点毛毛雨,难道我们百年Z大的天之骄子们,就怕了吗?我相信你们不会的!1917年,毛爷爷在《新青年》发表了一篇着名的文章,叫《体育之研究》,号召国人‘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从一百多年前,直到今天,日本的小孩子在大冬天穿得都很少,这是因为,日本人认为,从小少穿衣、多户外、勤锻炼,是强盛民族和国家的基石。难道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只是因为下了点毛毛雨,可能会下大,我们几万人就要因此屈服?又回到一百多年前,毛爷爷忧虑的‘国力苶弱,武风不振,民族之体质,日趋轻细’的局面?要被日本幼儿园和小学的孩子比下去?今天,不要说下毛毛雨,就是下冰雹,运动会我们也开定了!”
他一番话,先把正在淋雨,怨声载道的我们Z大几万人逗笑了,又一扫所有人的怨言。有的人无论在哪里,都能脱颖而出的!他没想露那次脸,却因此和我们Z大很多校领导转眼很熟,也惹得我们文学院和气象学的两位教授,会后都邀请他去办公室坐,没多久都一心想把各自的女儿撮合给他。
外人不曾参加那场运动会,很难想象阿卿多会驾驭人心,多么天然地有气质,多么能镇得住场子!
他笑得很招牌,从容地帮我临机应变,和我在主持台上说起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帮我结尾。
我那时极感激地接过他抛过来的梁公写了一篇《少年中国说》的话茬,凝望他满眼都是星星,温柔无限好娇羞地说:“对!你说得很对!说是我们青年人更加合适!青年智则国智,青年富则国富;青年强则国强,青年独立则国独立;青年胜于日本则国胜于日本,青年胜于欧美则国胜于欧美;青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说到这,我顿了顿,抿抿唇既崇拜又感激地凝视他,等着和他一起看向观众齐声说:“美哉我青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青年,与国无疆!”
这世上,真的有一个人天然可以懂你,你一个眼神,他全都懂了!
不用担心他的话我接不住。在厦门时,是我主动谈起的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们可以做什么,我们讨论过《少年中国说》。那时,他就知道,我在博闻强记方面不亚于他。开运动会时算是重温。
我以前觉得,卓别林的搞笑电影《从军记》里,一个人包围十三个敌人,纯属搞笑。可那天,阿卿真的一个人包围了我们Z大几万天之骄子!所有人,都被他轻易营造的大氛围给包围了!全场数万人因他而怨气顿消,转瞬间热情澎湃,完全不愿意显示自己会被小小的毛毛雨打倒,就是下刀子也不能削弱他们的热情。我只是配合阿卿,不算有功劳。那时,我看阿卿,满眼更加都是星星!
尽管,那天雨越下越大,跳沙坑都成了跳水坑,几万人都被淋透了,可那届运动会热烈空前,再大的雨都浇不灭!所有人都慷慨激昂,热情奔走,最后,过成泼水节!他叫我看到了青年的祖国!
毫无疑问,阿卿在这点上也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运动会还没结束,我就怕他渴,立马献出我的宝贝私人水杯,给他水喝。
只有阿卿他才配享受我的这种待遇!怎么说呢?我只是看起来很好相处,其实,坐公交、坐地铁,任何异性不小心碰我手臂一下,我都会觉得很恶心,会立刻移开手臂,一下车就会反复擦。后来,发现了新大陆,一直用香水分装瓶随身带酒精,可以尽快喷酒精消毒,才让我从心里觉得好多了!只有对阿卿,我才从不嫌弃,觉得他是我的一部分。
喔!更早的时候,我与阿卿每相处一天,也像又相识了百年,大概两三百年时,阿卿在同我一起吃饭时,趁我侧身和歆然说话,十分可爱地偷喝我碗里的汤。我心里也一点都不反感,随便他喝。
张歆然、陆仙仙,都是见微知着的小狐狸,从我纵容阿卿偷喝我碗里的汤,等他喝够了,不想喝了,毫不介意地回头接着喝,就应该旁观者清:我们俩注定会相爱。且,阿卿爱我,不会有对手。
因为,我只允许他爱我。另一方面,她们也会发现:他作为狮子王出现了,一切禽与兽都不敢与之争锋。我只愿被狮子王宠爱、保护!凶我的,伤我的,骂我的,哄我的,都只可以是他狮子王!
狮子王唯一叫我排斥的,是他家的家境。
起初,我并不知道他家很有钱,放在四、五线城市能算首富。
后来,他和我说了,我就很害怕!觉得极有压力,甚至,很想策反他,叫他永远不再回他原来那个家。
他家再有钱,但从来不给他花,反而要他自18岁起连本带利偿还家里抚养他的费用,甚至,故意叫他母亲死于微不足道的吸氧费……那于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想到故意致使他母亲在他面前痛苦地死去,只为教育他,彻底激发他的枭雄潜质的他爷爷,还有我一听绰号“窦太后”,就知道和老佛爷一样难伺候的他奶奶,我就浑身不自在,很想逃避……
狮子王他不需要那样一个有钱的家的!我不怕他知道,我自听他说起他的家境以后,做梦都在祈祷他家赶紧破产,变回一个普通家庭!他也永远不要太会赚钱,以后和我一起开一家新的茶具店,我们平平安安地过小康生活就好!熟悉我林奈奈的人应该都知道,我从不是一个物质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