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琼醒来时,头依旧昏昏沉沉,身上也有些发冷。
取下额头上的冷帕子,叶琼一手撑着头,一手掀开了帐帘,向正拨着炭盆的流莺问道:“我记得我之前还在佛堂里罚跪,现在怎么回琼花院了。”
流莺见她醒来很是惊喜,先在叶琼的身后加了个引枕,才端了药嗔道:“姑娘还说呢,别人罚跪都想着偷懒,就姑娘真的跪满了三天,这不就受了风寒病倒了吗?老太太和太太可吓坏了,整个琼花院乱做一通,还是住在隔壁的卢夫人带了大夫过来。”
叶琼皱着眉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流莺适时地递上一碟蜜饯,叶琼连嚼了好几颗才缓解了嘴中的苦涩,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府中可有什么事?”
流莺回答:“现在是巳时初。府中没什么事,倒是听说邹山长来看姑娘了,如今正由老太太和太太在梧桐院接待着呢。”
叶琼的心中一动,当即下了榻,对流莺吩咐道:“替我换件见客的衣裳,我去见见山长。”
流莺“哎”了一声应下,忍不住多劝了一句:“姑娘可真是劳碌命,如今还病着呢,应当多休息会。”
叶琼心中一软,说:“爹爹尚在狱中,如何休息得心安,行了,我去去就回。”
叶琼来到梧桐院时,邹山长正要告辞回书院,见叶琼走来,捋着胡须笑道:“能走动了,看来应是无碍了。”
谢氏见叶琼能下榻了也很是惊喜,见她面颊微红又瞪着她说:“病还未全好呢,怎么就出来了?”
叶琼笑道:“听说山长来了,所以想着怎样都得来见一见。既然我来了,阿娘就回去吧,我亲自送一送山长。”
谢氏原想反驳,但观二人面色猜测他们是有什么话要说,便说:“那好,我就偷个懒了,琼儿,你送山长出去吧。”
叶琼向邹山长行了个礼,说:“山长,请跟我来吧。”
叶府不大,梧桐院离正门并不远,叶琼领着邹山长,身后远远地跟着丫鬟们。
两人走到距离二门处不远的一株楠树下便停下了脚步,邹山长率先发问:“叶琼同学,你让叶夫子给我带信,到底所为何事?”
叶琼向邹山长微微屈膝,道:“我有一事想请山长相助。”
前几日,叶琼尚在佛堂罚跪的时候,就让叶瑾给叶瑜带了消息,请叶瑜务必说动邹山长前来叶家一趟,自己有要事相商,自己会为邹山长找到那个来叶家的借口。
叶琼的病,便是借口。
夫子关心学子,见学子因病未至学堂,而去学子家中探望,是再正常不过的理由。
于是,叶琼便在罚跪佛堂的深夜里,悄悄淋上一个时辰的雨,这才让自己染上了风寒。
只是叶琼没有料想自己的身体,比自己以为的要差上一些,大概还是上次落水的时候没有将身体调养好。看着亲人们为自己揪心,叶琼的心里也不太好受,但是没有办法,她需要邹山长的帮助。
这样想着,叶琼将请求细细道来:“邹山长应该对京郊桥梁之事有所耳闻。百姓愚昧,迷信之事非我一人可破,也非叶家可破。但您不同,您是文山书院的山长,德高望重,桃李满门。百姓不会听叶家人的话,却会听您的话。叶琼在此请求山长,能够出面为百姓破除迷信。”
邹山长的神色不为所动,只看着叶琼笑:“叶家的案件形势未明,如今又牵扯上了人命,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会愿意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叶琼笑道:“因为有利。破除了迷信,可助山长与文山书院的声望更上一层楼,山长难道不心动吗?”
邹山长但笑不语。
叶琼再接再厉道:“山长,我们不如来打个赌,若是叶家能摆脱在建桥时施行了厌胜之术的嫌疑,山长就帮忙出面破除迷信,可好?”
邹山长笑出声来,目光中终于露出了几分赞赏:“好!许多读书人都不喜欢谈利益,我却不赞同。不先利人,如何利己?你能考虑到我的难处,我就与你定下这个赌约!”
说着,邹山长就伸出手来,叶琼会意,也伸出手,二人一击掌,赌约便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