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松手呢?”走了一段路程,君逸然轻轻晃了晃被女孩子抱着的这只胳膊,眉眼带笑地侧目调侃她。
“不嘛。师父身上香香软软的,我要多抱一会儿。”小家伙说着,把身子贴得更紧了。
“我们的小寄语状态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呀,怎么忽然这么黏人了?”君逸然好像在自说自话,做出一副在认真琢磨的样子。
“哪里有不对,师父方才救了我一命,我心中感激,自然而然就更加地亲近和依恋。”寄语倚靠在男人的肩头,甜甜地撒娇。
也许是听君沐烨讲述的他的经历让她颇为动容,也许是闻知娘亲和男人的关系后让她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总之她现在格外地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感情,外化在行动上便是如此。
“还是不对劲。你能告诉师父,你大哥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吗?”男人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哪里有那么好糊弄呢?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他对这丫头的脾性再了解不过了,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过去的她,跟他也亲,但可能是心里仍有所顾忌,会始终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感,而此时的她好像这种距离感完全消失了。他本是该高兴的,可是这丫头有什么心事都默默地藏在心底,他怕她又一个人思虑过度,钻了牛角尖。
“能说什么呢?还不就是一些道歉之类的话。”她说得轻描淡写,“师父我饿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吧。”
男人暗自叹了一声,这丫头越是不说,他心中就越是焦灼。
晚膳寄语用得心不在焉,没吃几口就独自回房了,她总是忍不住地去思索君沐烨和她说的话,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谈起娘亲。
她猛地想起最初与老苏伯见面时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往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找他,她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好像前后的事情都被都勾连起来了。
冬日的黄昏是短暂的,当最后的天光在天空上完全消失后,收回目光来,大地上已是漆黑一团。寄语悄悄溜到老苏伯的房间外,透过窗子可以看到里面亮着光,她轻轻敲了敲门,好像稍微用力就会惊扰到初冒头的月和树梢上栖息的鸟。
苏伯正在桌前钻研着什么高深莫测的东西,他上了年纪眼睛也花了,眼前架上了金属框架的镜片,看得颇有些费力。寄语不想打搅他,就静静地站在一边瞧他的笔尖在灯光下游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老苏伯停下了笔,摘下了镜子放在桌上,用手揉搓了几下眼睛,抬头冲她微笑,“老了,不中用了。”
“哪里哪里,您的学问可甩出我们好几条街呢。”寄语把手中的茶盏递给老人家,此时茶水尚温。
“愈发地会油嘴滑舌了,说吧,来找我所为何事呀?”老爷爷一口气喝下了半杯水,他问话时和蔼慈祥的笑意间透了些玩味。
“什么都瞒不过您。”女孩儿有种被人看穿心事了的懊恼。
“阿伯,我想问您,为什么您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对我这么好呢?”她凝了声,语气添了些沉缓,“这种好,有些超出了寻常。”
“你知道了?”尾音虽然上挑,但又好像在意料之中,苏伯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略知一二。”寄语也很平静,“阿伯,您认识我的娘亲对吗?”
“哎,说起来,也是陈年往事了。”老人又喝了一口水,“是你师父不让我跟你提,说是怕你多心。其实我觉得这并没有什么。”
二人正在交谈间,寄语瞥见窗外有人影闪过,根据轮廓她可清晰地辨认出那是师父。她心中苦笑,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
“我和这位女子也只有一面之缘,那时的她正如你现在这般年纪,虽然衣着破旧,但难掩出尘的容貌,像是天仙一般,一双清澈的眼眸令我至今难忘。我听别人喊她沈姑娘。”老苏伯像讲故事一样,把昔年的旧事娓娓道来。“我落了难,饥寒交迫,她把她仅有的一块烧饼分了大半给我一个陌生人。多么善良的姑娘啊,如果不是她,我怕是早就饿死了。”
“我和她长得很像吗?”
“也没有很像,几分相像罢了。最开始见到你时我也只是怀疑,并不能百分百确定你就是她的女儿。后来再度入宫做你的老师嘛,在跟你师父闲谈的过程中才印证了此事。”
老苏伯瞧着寄语在出神,不禁失笑道,“你别多想,尽管容貌上有相似之处,但你和她在性情气质上都大不相同,她要偏于含蓄和柔婉一些,而你,则多了不少率真和刚毅。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寄语从苏伯房间退出来的时候,在门口撞上了君逸然。
她装作不知情状,揶揄道,“师父,您何时也学会偷听墙角了!”
男人徉怒,“为师是在光明正大地听好不好!”
“狡辩。”她撇了撇嘴,傲娇地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