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李穆之外出之际,末药迅速溜回东屋,大喇喇地躺倒在软榻之上,眼眸灵动地四处游移,盘算着如何解开那锁。种种念头闪过,撬锁、携盒潜逃……但随即又一一否定,担心此举一旦被李穆之知晓,会招致偷窃的嫌疑,平添诸多麻烦。几经思量,末药还是决定回归原点,尝试以最直接的方式开启那锁,心中暗自期许,盒内或许并非什么重要籍帐,而是另一番光景。大不了,她还可以求助于莫护跃,他早已承诺要带她离开京城。打定了主意,末药的心境渐渐平复,她坐起身来,目光落在小几上剩余的桂花蒸饼上,不假思索地伸手拈起一块,悠然吃起来,心中的慌乱也随之消散了大半。
“姑娘,老夫人回去了,将军也回到了正殿。”四叶端着餐食步入,关上门后,小声道。
末药转过身来,在榻上重新坐定,随口向四叶问,“四叶,你会开锁吗?”
“开锁?”四叶一边将盘中的米粥与炙肉细心摆放,一边思索,“开锁嘛,姑娘,这得看是什么样的锁了。锁具各异,开启之法自然也不尽相同。”
“哦,也是。”末药端起米粥,啜饮一口。
四叶侧身倚在榻边,双手轻撑着小几,眼眸中闪烁着灵光,“说起来,平日里街巷间常有那些磨刀兼开锁的手艺人叫卖,或许可以请他们来试试。”
“对啊,我怎就没想到这一招!”末药恍然大悟,心中大石终于落地。"姑娘,可曾找到那籍帐的踪迹?"
"我也不确定,只是发现了一只黑匣,可惜上了锁。"
“殿里太过宽阔,恐怕不易寻。”四叶忧虑道。
"若此事被李穆之知晓,尤其是得知你助我,他恐怕会大为震怒。"末药吸了吸鼻子。
四叶沉默了片刻,目光聚焦于末药手中不停移动的筷,若有所思。半晌,她轻叹一口气,缓缓说,"唉……姑娘当真不愿成为将军的小妻吗?若姑娘留在府里,便能常在一处了,况老实说,将军待姑娘也是没的说呀。”语罢,四叶有些无奈地盯着末药。
末药低头不语,只顾着碗中的粥,见底时她又添满了。良久之后,她带着几分沉思过后的释然开口,“我曾以为,名分与门第皆可抛诸脑后,只愿心之所向。可它却如铜墙铁壁,门第与名分赫然矗立,若我执意视而不见,只会自食其果,伤痕累累。再者,若仅凭李穆之的宠爱维系,终有褪色之时,届时我又将何去何从?失去了他的庇护,我的将来又该如何?思及此,我倒觉得,倒不如寻常门户,与夫君携手共度,相濡以沫,方为上策。”
“这……”四叶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应,只能轻叹一声,不再相劝。
“当务之急,还是打开那匣子要紧。”末药低声自语,心中已有了计较。
接下来的几日,每当李穆之外出,末药便趁着这空档,悄悄溜入殿内,细心搜寻,却始终未能找到籍帐所在。直至一日午后,侍卫突来急报,说有开锁之人途经此地。末药心中一喜,抓起装有李穆之黑匣的佩囊,沿着曲折的石径,疾步向前院赶去。穿越月门之际,不料与一物猛然相撞,她措手不及,身子一晃,失去了平衡,向后踉跄几步,手中的佩囊也随之脱手,飞向了一旁。
归来的李穆之,同样怔住了,待他反应过来欲上前搀扶时,末药已跌坐在地。自上次两人不欢而散,数日未见,此刻相见。李穆之的身形微微前倾,却又在瞬间僵住,最终只是站在原地,面色冷峻,静观末药努力挣扎着起身。
末药揉着额角,缓缓抬头,视线与李穆之那淡漠的眸子交汇。未及多言,她急忙环顾四周,寻找遗落的佩囊。那佩囊散落在不远处,木匣的一角已赫然显露。末药慌忙站起,却因方才的冲撞身形不稳,再次踉跄,但她全然不顾,一心只想将那黑匣收回。
李穆之迅速上前,抢先一步到达黑匣旁,低头审视着黑匣和一脸紧张的末药。末药跪坐在地,脸颊发烧,在李穆之的凝视下,她颤巍巍地拾起黑匣,膝盖传来的疼痛被忽略,她只想尽快将佩囊和黑匣护在怀中,绕道离开。
李穆之并未有丝毫退让之意。末药几次尝试避开,皆未能如愿,只得咬紧牙关,“请让开!”
“为何要让你?”李穆之的声音冷冽如冰,稍作停顿后,他继续说道,“这黑匣分明是我殿中之物……末药,你何时又添了这般隐秘之举?携带此物,究竟意欲何为?此行怕是要为自己招来刑罚了。”
末药低着头,紧攥着黑匣,沉默不语。突然间,李穆之伸出手来,末药心中一紧,本能地想要护住黑匣。但李穆之的动作更为迅速,两人在争夺中,黑匣不慎脱手,“啪嗒”一声,重重落在坚硬的石子路上。
末药连忙弯下腰,欲拾起黑匣,嘴里喃喃自语,“这匣中有末药之物。”话音未落,她的指尖尚未触及,李穆之已捷足先登,手握黑匣,斜睨了末药一眼,带着一丝玩味地问,“倘若匣中并无你所求之物,你又当如何?”
末药侧身而立,眸中满是戒备,她故作镇定地说,“若无,我自然将其放回原处,我可没打算占为己有!”
李穆之嘴角浮现淡笑,显得胸有成竹,“若无,那你的籍帐,我便将其改为府中奴籍,日后你便安心留在府中,侍奉左右。”
末药心中暗自盘算,表面上却点头应允,心想着届时逃脱并非难事。
见末药应允,李穆之脸上的笑意更甚,他轻描淡写地在锁上一按一拉,锁应声而开,动作之娴熟令人咋舌。末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李穆之将黑匣递至末药面前,她迫不及待地接过,只见匣内仅躺着一枚玉佩与一只绣囊。末药愣住了,她反复检查,甚至怀疑是否有夹层,一通翻找,令她大失所望。
“这绣囊分明是我遗失之物!”末药得意地宣告着自己的发现。
“哦?何以见得?上面可没刻着‘末药’二字。”李穆之淡淡反问,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起来,“私自携带我的物品,单凭这一点,依律便该受杖责。你竟还敢与我讨价还价?”
末药抱着佩囊,闻言愣住了,她往旁边挪了几步,对李穆之的严厉言辞避而不答,只是低头沉默。
“末药姑娘,原来您在这里。”这时,一名侍女从月门一侧而来。李穆之的身影恰好被墙壁遮挡。
“何事?”末药欣喜地忙走近几步。
“门口有人来找姑娘,奴婢路过正好带个话。”侍女解释。
“噢,我正要出门呢。”末药说着,便欲离去。
李穆之却抢先一步,对侍女吩咐道,“回了来人,末药姑娘有事在身,现下不得空。”
“是,将军。”侍女一愣,忙施礼应下,临走前还疑惑地看了末药一眼。
末药已行至门槛边,准备趁机溜走,却被李穆之的话定在了原地。
“走吧。”李穆之淡淡发话。
末药盯着李穆之的背,反复思量,最终恨恨地收回脚,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