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药的眼眸在周遭陌生的床幔间流转,一阵恍惚后,她转过头,目光掠过内室里神色各异的几人。小茴满脸喜悦,探头望着她,泪光中带着笑意。点点“呜呜”轻吠几声,扒拉了几下末药的被褥后,随后乖巧地蜷缩在枕边。贺履初站在床边,微微俯身,温柔地审视着末药。莫护跃在一旁挂着淡淡的微笑,转身望向远处的李穆之,只见他远远地站着,脸上毫无喜色,只是直直地盯着末药。
末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咳嗽几声,声音显得嘶哑,“我为何会在这里?”她环视一圈,眉头微蹙,“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见到末药喉咙发干,小茴连忙去倒水。点点“汪汪”低鸣两声,末药抬头望向点点,笑着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它。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把你带走的?”贺履初向前两步,从小茴手中接过水杯,本欲俯身喂她,末药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小茴连忙上前扶起末药,在她身后放了一个软垫。末药靠着软垫,接过杯盏,大口喝了几口水,稍作喘息后,沉思着说道,“那日,我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进宫,突然有一生人闯了进来。我觉得不对劲,哪有不请自来,擅自闯入别人家里的道理。我便问他名讳,但他一言不发,径直向我走来。我慌忙从袖囊中取出防身的药粉,没想到他似乎察觉了我的心思,先一步出手,一挥衣袖,药粉全溅到了我脸上。我屏住气息想要抽出巾帕擦拭,但那药效太强,转眼间我便失去了知觉……如今醒来你们都在。我怎地在此?”末药茫然地看着众人,目光最终落在李穆之身上,眼睛一亮,带着几分嗔怪地说,“不会是你把我绑来的吧?”
莫护跃发出一声轻笑,扭转头,以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望向李穆之,静待他的答复。贺履初接过水杯,听到这番对话,只是淡淡一笑,未作言语。
李穆之微微一愣,耐着性子解释道,“若真是我,又何必等到现在?再者说,就算是我,也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将人抢来成亲便是了!”
“那我为何会在这里?”末药吞咽了一下口水,小声地嘀咕。
“难道是你自己想来找我,故意设计了这一出?”李穆之气定神闲地反驳。
“若真是如此,我又何必如此麻烦,直接来便是了,为何会昏睡不醒地出现在这里?”末药委屈地辩解着,眼眶微红。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此事尚未明了,怎能轻易就归咎于我?”李穆之一笑,让末药也感同身受,将此理说明。他见末药那副略显呆滞又带着几分骄蛮的模样,心中一软,柔声道,“你才刚醒来,先休息一下吧,这件事咱们容后再议。”
“就是,无论如何,末药平安无事就好。其他的事,我们接下来再慢慢探查清楚。”莫护跃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热闹,笑着劝解。他一面说,一面抬脚向外走去,还不忘向李穆之和贺履初使了个眼色。
待三名男子离开后,末药终于松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双手继续轻抚着点点,嘻嘻地笑着自语道,“真没想到,一别将近两年,点点肯定特别想念我吧。”她又抬头看向床边的小茴,调皮地笑道,“还有小茴你呢。对了,我还渴着呢。”
见末药大好,小茴也放心了不少。她赶紧走到旁边的小几旁,倒了一盏清茶递给末药,感慨道,“医官说姑娘没什么大碍,可以正常饮食。姑娘想不想吃点东西呢?”
末药定了定神,咽了咽口水,说道,“嗯,还真觉得有点饿了。”
前院之中,莫护跃细心叮嘱侍从数语,随后转身步入正室,将门合拢。屋内,李穆之与贺履初分坐榻上,正低头浅酌,见莫护跃步入,李穆之抬手,含笑道,“请坐。”
莫护跃行至榻旁落座,略作思索后,神色凝重地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可有对策?”目光在贺履初与李穆之间流转。
贺履初一手摩挲不已,另一手将茶盏轻置于茶几之上,沉吟半晌,目光凝聚于一处,凝重道,“看来,有人欲使我们产生嫌隙。若我执意强娶末药,终有一日会害了她。”
“所言极是,难保日后不会在末药身上再动心思,施展手段。”莫护跃接过话头,眼中闪过忧虑。
李穆之静默不语,侧身凝神倾听莫、贺二人的叙话。
室内,一阵沉默,三人各自思索。
“原本我还想在城内城外细细探查,直到收到穆之传来的信,才恍然大悟。此事并非表面所见那般简单,日后行事需得更加谨慎才是。”贺履初长叹一声,感慨万分。
“穆之,能否透露一二,你是如何想到这一点的?”莫护跃眉头微挑,看向李穆之。
李穆之略作思索,随即缓缓道来,“先是末药无故失踪,接着信使送信,矛头直指萧复……而今末药竟离奇现身城中,经探查得知,那处宅院原为城中贵戚所有,因迁居而将多余院落出售,新主人却行踪不明。将这些疑点串联起来,起初怀疑萧复,继而是我。直到此刻才证实,既非萧复,也非我。”言罢,李穆之长舒一口气,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方才我险些被你们蒙混过去。"莫护跃摇头一笑,随即话锋一转,询问起二人,"那么,接下来你们打算如何自处,又有何对策?"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通报,道是京中使者已到。李穆之与贺履初相视一眼,三人起身,李穆之与贺履初一前一后步出门外,立于庭院之中静待使者。
不多时,两名使者便抵达了。一番客气寒暄之后,使者将一封密信交予李穆之,便告辞离去。李穆之紧握信件,沉默片刻,才缓缓行至榻边坐下,拆开信封,取出展开。他面色瞬间凝重,匆匆浏览一遍后,便将信件递给贺履初,沉声道,“你也看看吧。”
贺履初接过信件,仔细阅后,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他收起信件,嘴角挂着淡笑,调侃道,"莫非是为了促成我与紫芙的婚事,才如此兴师动众?"
莫护跃转头看向贺履初,问道,"那你意下如何?"
贺履初微微沉吟,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缓缓道,"若执意而为,只怕会招来祸端。如今,顺应时势才是明智之举。况陛下对紫芙宠爱有加,将她许配给我,必是极为看重,我又何必违抗圣意……"说到这里,贺履初的眼眸微微黯淡,轻叹一声,"话说回来,李三郎今后最好还是避开京城,常驻此地为妙。"
“嗯,我正是这般想的。”李穆之神色肃然,点头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