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母亲被你父亲背叛,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你了。”她感受到了他那哀伤的心情,起身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大掌,毕竟这样的回忆很残忍。
他回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给予的安慰。
“谁让我之前太混了,为了要把课业补回来,我得加倍用功。那时我把自己累到一天狂念十八个小时的书,累到一躺上床就昏睡,什么都无法去想,日子才变得比较好过。最后我总算不负我妈妈的期待,考上国立大学。我妈这一病就病了四年,在我大二那一年,我妈走了。”
“嗯……”她明白那种生离死别,因为她也尝过失去爸爸的痛,她无法用言语安慰他,伸手想拭去他眼角的泪,却硬生生停住。
“我在整理我妈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个喜饼的铁盒,铁盒里装着我写给你的信,还有你寄给我的信。”
她小嘴微张,满是惊讶。“我懂了,是你妈妈阻止我们联络,就怕你会不要她。”
“嗯。你寄给我的信全被她拦截;我寄给你的信,我妈也没有帮我寄出去。”他紧握她的手,感受到她为他的担忧。
“那你说我手机打不通,是怎么回事?”
“这个谜底,直到上次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看到了你的手机号码之后,谜底才揭晓。你的号码尾数是一,可是我手机里存的却是七,我想应该是被我妈动手改过,我那时并没有发现,傻傻地一直觉得手机怎么都拨不通。”
“原来是这样。那我猜想,你的手机早就被你妈妈列管,所以,我打电话给你,是你妈妈接听的,你妈妈客气地对我说,要请你回电,可是我却从没接过你的来电。”他母亲妈为了把他留在身边,可真是用心良苦。纠结在心头十二年的谜底终于揭晓,原来是如此的阴错阳差,却又无法让她埋怨他的母亲,看来是老天爷不让他们在一起。
“嗯。反正我也不能带手机到学校,为了让我妈放心,干脆就把手机交给她。生病让我妈变得胆小又害怕,她怕我跟我爸爸联络,后来她帮我办了一个新号码,停掉我原先用的号码。”
“难怪我后来就打不通了。”
“我妈在临终前突然想开了,不再怨恨我爸,她认为我爸会劈腿变心,绝不是我爸单方面的错,她希望我能回到我爸身边,继承我爸的事业。”
“所以,你才会回台北?”
“一开始我并没有遵照我妈的遗愿,要不是我爸爸太风流,我妈也不会忧郁成疾,年纪轻轻就走了。我一直留在高雄,虽然我妈妈不在了,不过那里有我的外婆、外公,他们都对我很好。一直等我当兵回来,我爸受了伤,我才不得不回来。”
“受伤?”
“我爸是做营造建筑的,为了土地利益,他挨了一枪。”他不想吓到她,简单带过那些商场的黑暗面。
她内心受到惊吓,枪伤向来代表的是黑社会。“那你爸爸……还好吗?”
“还好。捡回一命,子弹贯穿小腿,虽然走路一跛一跛的,不过女人缘还是一样好,我根本是被他骗回来的。”眨回眼底的泪液,他深吸口长气,不想让她看见他的脆弱。
“你虽然很恨他,但他毕竟是你爸爸。”
“我以为他就要死了,那时医院发出病危通知,是我签下手术同意书;是他在病床前逼着我继承他的事业,否则我现在根本不会坐上总经理的位置。”
掩藏在心里的话终于都说了出来。原本他是不想解释的,既不想追回她,就没什么好解释的,只是她这一哭一闹,他也只能举双手投降。
“逼你有用吗?你会回来,代表你已经原谅他了。”
他点头,认同她的说法。“我爸后来并没有再娶,虽然他风流成性,不过后来的女人都没有替他生下孩子。我爸爸跟我说过,我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不会让那些女人有机会利用小孩来勒索他,他要把所有的财产全留给我。”
她猜测地问:“难道你爸爸当时让你去高雄,其实他是成全你妈妈,让你妈妈可以跟你生活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当时口口声声说要结婚,结果却没有;现在老了,身边还是有女人在伺候他。或许我该感激他,至少他没有让这个家庭更复杂,也是对我妈妈最后的尊重。”
“信呢?”她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将手伸向他。“我写给你的信呢?你还留着吗?”
白秋虎愣住,想了一下才说:“大概在高雄吧,我没注意。”
“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不会跟我解释这一切?”
“过去都过去了,我没想到要解释。认真追究起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辜负了我们的感情。”他得保持理智,他不能再跟她有任何牵扯,因为已经有人放话威胁说要用子弹贯穿他的大脑,他不能把她拉入这种不安全的生活里。
她起身,冷着一张脸,大眼直瞪着他那狭长的凤眼。
好样的!居然打算把跟她的过去给忘掉;如果没有巧遇,他压根不想再找她,如果不是她发疯的想要一个解释,他根本不想澄清误会。
说到底,他就是无心了,才会无所谓,所以连信丢在哪都不知道。
想起长相柔美的马郁琴,以他的身分地位,就是要那样的美人才可以和他匹配;只是,悬挂多年的误会如今都解释清楚了,为什么她的心却有种空空洞洞的感觉?
就算他当时对她有情有意,可那又能怎么样?两人当时年纪小,距离又那么遥远,还不是得高唱无言的结局。
她只是不甘心。
初恋的情伤虽然早已痊愈,但心里仍留下了伤后的痂。这几年来,她任何男人都看不上眼,别人都说她眼睛长在头顶上,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这场初恋,她付出了青春的代价。
“为什么不解释,宁愿让我误会你?”果真自古多情空余恨;而她正是多情的那个。她是该彻底放掉这场感情,但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表面上的坚强,她内心其实脆弱得根本放不开!
“解释也挽不回过去。毕竟过去这么多年,我无法怪罪我妈妈,所以……”白秋虎面有难色。
白秋虎一语刺中她心中的痛,她现在来要求真相,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