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淑芳便又一饮而尽。
新一轮酒喝完,刘淑芳己脸红如蟹,嘘气如风,兰步如蹈,嘴上高声喊着一个字“喝、喝、喝喝……”
于是满场都是烂熟的笑声。
沸腾的气氛,使几个叔公也兴奋起来,“淑芳,咱岭前岭后有个说法,叫作‘三天之内,没大小’,叔公们也都敬你一杯。”
刘淑芳便笑着要去接酒杯——
“做叔公的怎么这么不正经,这不是趁火打劫么!”翁息元站起来,脸色严竣肃然。
几个叔公怔了,索然地落了座。
翁上元感到气氛有些生涩,便腆着笑脸依次敬几个叔公的酒。
几个叔公均不领盏,气咻咻地说:“你三叔正经,请你三叔喝。”
便敬三叔。
翁息元对翁上元说:“把你几个叔公的酒都满上,我替他们喝。”
翁息元便独自举杯——一杯,两杯,三杯……喝得空气滞重起来。翁息元哈哈大笑,“哥们儿几个,息元得罪了!切莫计较,息元给大家唱一支酸曲,叫(钉大缸),给大家助助兴,酒还是要喝,这是喜酒。”
翁息元走到一个空场上,扭摆起来,嘴里哼着开场的曲调。调门还未哼出意思,咕咚跌倒了,便迅即爬起来,接着哼那其实很简单的音节。如此“咕咚”了几次,酒宴上的沉滞已杳无踪影,人们又沸腾起来。笑浪中,翁息元的过门终曲哼完,便唱:
大锔子钉了三百六,
小锔子钉了二百双;
剩下一个锔子没地方钉,
钉在王大娘的脚后跟上。
“翁息元,你假正经,你唱的不是原曲,唱原曲!”人群里喊。
翁息元脖子一缩,吐了一下舌头,“好,好,唱原曲,唱原曲。”
大锔子钉了三百六,
小锔子钉了二百双;
剩下一个锔子没地方打,
钉在王大娘的屁股门上。
“这就钉对了!”人们兴奋到了极点,酒喝得更为酣畅。
唱完酸曲的翁息元终于醉倒了,被人搀回家去。
子夜,闹酒的人们散去,翁上元不放心为救场而醉倒了的三叔。他点了油灯到了三叔的屋里——
“三叔,三叔,你没事吧。”
翁息元眉眼紧闭,毫无声息。他睡得太沉了。
翁上元端上灯盏,准备出门。突然,从翁息元紧闭的双眼中,两颗泪珠无声无息地滚下来。
看到那泪珠,翁上元不寒而栗。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三叔翁息元的家门。
第二章
一
翁上元的喜日子刚过三天,父亲翁太元就召开了家庭会,会议的主题是商量翁上元分家的事。
翁太元说:“上元,你们哥儿们弟兄多,我手头又不宽裕,都聚在一堆,日子不好拆兑。既然你已经成家了,就分开过吧;这对你也是好事,早分家,早立门户。”
翁上元感到太突然,“这不太合适,我刚结婚你就扫地出门,会让旁人说闲话。”
“谁的日子谁掂配着过,关别人蛋疼!”翁太元有些不高兴。
“分家要首先有地方住,我连房子都没有,朝哪儿住。”翁上元提出了实际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