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了?〃
〃六天了,长官。〃
被一群个头不小却唯唯诺诺的男人不停地叫着长官长官,实在是一件闹心的事情。我忍住强烈的呕吐欲望说:〃你们把尸体抬出去埋了吧。。。。。。卫兵那里我去说,你们跟着我出去就行了。〃我看了一眼那个撞破了头的疯子,皱了皱眉,〃这个人隔离吧。〃
说完我转身出门,却在此时背后忽然响起了很弱的一声:〃安迪洛尔。。。。。。安迪。〃
我被震得浑身一颤,猛地转身扫视那些囚犯,男人们一接触到我的眼神连忙畏畏缩缩地往后退着,很显然是害怕着我,我鄙视了他们一下──
看来我幻听了,这真是个晦气的地方。
还没转身,就又听见一声试探地,小心翼翼的:〃是你吗,安迪?〃
这次清清楚楚,我顺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有个壮年男人吓得一躬身。黑色的鬈发乱七八糟,脸色白得像鬼,皮肤像破布一样挂在身体上。
我朝他走过去,罐头们立即乖乖让开,那个男人开始不停地抖,像抽风了一样地抖。
〃抬起头。〃
他非常艰难地抬起头,眼睛还不敢看我。
文气的,高高瘦瘦的店铺主人,有着北欧人的样貌,褐色的眼珠和眉毛,温和善良。
〃马林叔叔。。。。。。〃
母亲带着小时候的我穿过好几条街道去关顾亲戚的店铺,马林叔叔总是亲热地喊着母亲的名字:〃娜塔莎妹妹。〃然后塞给我很多的水晶糖,五颜六色。
男人瑟瑟地转过眼睛,他惊恐地偷眼看着我一身的军装,〃真的是你吗。。。。。。〃
我不记得我接到的几份名单里有马林?多利达的名字。
看着这些心惊胆战的囚犯,全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个子高高,皮肤原本白净,透着知性的举止,虽然凄惨,但也看得出。。。。。。不是所谓的刑事重犯。
想一想也能明白,是〃血统玷污者〃。
是犹太人。
顶着死囚、刑事犯的名字来送死的,被折磨到失了魂的〃罐头〃。
我心里一惊,忙不迭地直后悔,真不该来搅这趟浑水。
我转身冷冷道:〃你认错人了。〃
〃对。。。。。。对不起,长官。〃
声音可怜到刺耳。
回到别墅,我心里像塞进了一团纱布,涩涩地拉扯着,久久不能平静。犹豫了很久,我还是推开了阿德里安办公室的门。
第三十章
他的办公室和从前一样,中厅里摆着一架银色的唱片机。
我轻轻走过去。
下午三点的红茶还放在他的桌子上,碰都没碰。
我放起了斯特劳斯的《南方的玫瑰》。
他放下了手中的报告,揉了揉额头道,〃关掉吧。〃
我忧心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拔掉了磁头:〃你已经连续工作了6个小时了,为什么不让自己休息一下?〃
他表情淡淡的,〃只是忙而已。〃
〃是不是感到不安?〃
他艳蓝色的眼睛看过来,窗外夏日的夕照映在他的瞳孔里,浅浅的金,〃说吧,满脑子高尚情怀的陆军少尉,今天又怎么了?〃
我走过去,捧着他的脸,忍不住细细端详……
阿波罗和维纳斯的综合体,真是造物的杰作,和多年之前一模一样,又大不相同。
〃阿德里安,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你?〃
我隔着手套握住他的手指,〃我可以无条件爱你,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两年过去了,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或者,你到底怎么看我?〃
他放开我的手,转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