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只有林景辉和吴勇杰及两名工人还在泥浆中艰难地往前走,发出淌淌的声音。
然后,有人在哭。
是一种极度压抑但又实在压不住的尖锐哭声,凌峰西转身看向那些在原地发呆的工人,大部分被吓得丢了魂似的呆立着。
凌峰西自己此刻手心和衣服也完全都是湿的,但他语气却略微严厉,“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扯出来,还有很多设备需要抢救,立刻展开行动!”
刚刚从泥浆中死里逃生的工人们,此时又开始用钢架也好,钢纤也好,还是手工的工程车也好,总归,只要能在泥浆里行动的轻便的又较为安全的东西,都用上,最要紧的是需要把盾构机全部抢救出来。
因为泥浆中其实还混合了不少的水泥浆液,且不说水泥浆液,只说这些泥浆本身,一旦凝固,陷在其中的东西也基本只有报废这一个结果了。
工人们惊魂还未定,又要下泥浆干活,终于有人坚持不住了,不知道把什么东西猛地扔在地上,崩溃地嘶叫着,“不干了!我不干了!它娘的!我不干了!”
连续喊了几声后,就迎来了空前的安静。
工人们该往泥浆中冲的,还往泥浆中冲,该把人扯上来的还在扯人,该拿机械试验着想办法能不能在泥浆中搭起矮纲架的人还在继续搭钢架……
似乎根本没人理会那个人的崩溃和嘶叫。
但其实不是不理会,是怕自己也忍不住,不少工人的眼睛都是红的,但都憋着口气似的不出声,以至于憋得脸都红了。
生怕一出生,自己也跟着吼出来,或者哭出来。
他们都能理解这个人的心情,但集体选择了沉默。
凌峰西甚至没有回头看那位工人一眼,吴勇杰也没有,因为这时候,如果有谁想离开,他们完全可以理解,也根本没有理由劝说人家留下。
走,或者不走,都在预料之中。
那位工人蹲在地上压抑地哭了两声,然后懊恼地叹了一声,站起来,也冲入到泥浆里去抢救设备。
……
没多久,医疗队的人也来了,整个医疗队倾巢而出,到了地方后,却发现所有人都在泥浆里艰难地走来走去地劳作,而另外一些工人则把水泥墙挪开一个小口子,开始把泥浆挖到工程车上,装满泥浆的工程车再把这些泥浆运出去。
李建国默默地看着这些动作,满脸沉郁,吴勇杰这时候已经把沾满泥浆的衣服脱了,只穿了内衣,冻的瑟瑟发抖。
有其他部门没有参与到泥浆大战的工人,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他,他顺手接过,问李建国,“这次突浆挺大挺严重的,建国啊,这些浆泥运出去了,是不是前方又是一个大洞啊,又需要沙石料进行填充吗?”
李建国点点头,“按照长规,是需要如此的,因为突浆的原因已经在活动断裂带形成巨大的空洞,如果不填充,不但我们的施工很危险,就是隧道上方的地段也是不安全的,上方也容易形成塌陷,造成人畜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