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儿·雷蒙被撞了一下。她盯着撞到自己的男人。那男人的“抱歉”说得毫无诚意,没有做任何停留就继续向前走。爱丽儿盯着那男人的背影。
她想命令那男人回来,她想让男人跪在自己面前亲吻自己的鞋,她想让男人将自己的衣服全部撕掉,然后将手插进自己的胸腔,为他的无礼道歉。
她终究将自己的想法全部压制下去,将自己的拳松开,跟着人流登上那辆巴士。
爱丽儿最近已经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自己本来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泛起残暴的冲动,更不要说这么频繁地想要进行报复自己遇到的每一个对自己的冒犯。
她大约知道为什么,但是她一直拒绝去直面这个可能性。
于是她不断地给自己找可能的理由。
是不是因为最近饮食结构有问题?
不可能。因为自己哪怕在庄园里,自己也是这样的饮食,甚至比现在还糟糕。自己被希尔伯特·晨星照顾的很好,每一顿都可以有牛奶,而且动不动就能够吃肉。这在以往是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事实上自己可能都胖了。
是不是因为最近一直都没有和人接触?
不可能。因为哪怕在庄园里的时候,自己也和人不会有任何接触。在庄园里,每个人都活得很累,根本不会有精力和别人进行任何互动。那样成为齿轮嵌套中的一环,很难算是和人接触。那时候自己也没有现在这样啊。
是不是因为芮普曼好像在躲着自己?
爱丽儿僵住了。
巴士的提示音叫醒了爱丽儿。她到学校了。
她的附属卡刷开了小屋的大门。小屋里还是一副全是书的样子。小屋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希尔伯特不在家里。爱丽儿走过客厅,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在客厅的桌上看见一个东西。一份回形针夹起来的文稿。
爱丽儿捡起来,看了一眼。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图案。于是她拿着着文稿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房间的坐上,爱丽儿翻看自己的魔典,翻到那个本意是用来疗伤的法阵那一页。果然是。
这份文稿将爱丽儿碰到的问题:需要不断将自己受伤的部分与填充的元素进行比对与调遣的精力消耗问题解决了。用的是自己另一个法阵的思路:不去精确控制。
这文稿的遣词用句是爱丽儿熟悉的。是芮普曼的习惯。
她感到温暖。
那是一种安全感,让她相信她不是孤身一人。希尔伯特终究是长辈,没办法带给他同龄人的理解与慰藉。
她想起那个问题。是了,自己能想到的原因都不是,那么也就避无可避地,是那唯一的可能性。
她关了灯,在黑暗中从左边爬到床上,将自己的脸埋进膝盖里。
黑暗中,她看见一个王女。那王女坐在自己的王座上。王座下,是自残的人偶,听从王女的意愿献上自己所拥有的。
她仰视那张与自己相同的脸。她问:“你是谁?”
王女答:“你知道我是谁。”
她:“你是我。”
王女嗤笑:“你也配?”
她:“你是我。因为我还存在,而你已经不在了。”
王女:“你可曾活过?之前是农场中的庄稼,之后是待定型的工具,你什么时候为自己活过?”
她看向那些不再有自由意志的人偶:“你的活着就是像现在这样吗?剥夺其他的人作为人的资格,让你的世界里只剩你唯一的一个人?”
王女:“有何不可?我就是我世界的神!我可以做到我能做到的一切!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