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沦为阶下囚的永昌侯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早已没有了从前的意气风发。他佝偻着身子,神色空洞地握住车上的木栅栏,落魄潦倒、狼狈不堪。
囚车一路驶向天牢,在执刑之前,永昌侯必须在这里等待最终的判决。
侯府内,受不了打击的朱氏早已形容憔悴、缠绵病榻。崔琰几次去看望她,却都被她拒之门外。
“我宁愿你和你父亲一起去死,也不想你背着污名茍活于世。”
身为母亲,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傲骨铮铮的儿子跌落泥潭,背负着对他父亲的愧疚,痛苦地活一辈子。
“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崔家败落,更不能弃你们于不顾。母亲,我早就没有选择了。”
死固然容易,可为了保住崔家的血脉,他不得不忍辱偷生。母亲和妹妹或许不能理解,但父亲一定会赞成他的做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留着这条命,他未必没有绝地翻盘的一日。
判决下达的那一日,大理寺卿周颢亲自带人来抄没入了侯府。
望着轰然倒塌的牌匾,崔琰的心中满是屈辱和悲凉。
奴仆早已被遣散,偌大的侯府只剩下寥寥数人。端庆帝遵循承诺,留下了他们母子的性命,却剥夺了他所有的财富和荣誉。
“此处已归朝廷所有,闲杂人等不得久留,你们赶紧走吧,别耽误我们大理寺办事。”大理寺的寺正冷漠地驱赶着他们,眼底满是嫌恶。
“张元!”周颢眉心一蹙,不悦地喝止了身旁咄咄逼人的寺正,转头看向了神色灰暗的崔琰,眸中满是唏嘘。
“等他们搬完东西,这里就会被封禁起来。我最多还能让你再待半个时辰。”
从前他憎恨崔琰草菅人命,一心想要将他绳之以法。可如今看着他虎落平阳被犬欺,心里却有些不痛快。
崔琰的眸中划过一抹暗色,他缓缓抬眸,满眼苍凉地看向周颢:“多谢大人。”
他与周颢的两次交锋都不愉快,没想到败落之时,第一个对自己展现善意的人竟然会是他。
长吉将朱氏扶进马车后,望着挺着肚子站在崔琰身旁的“谢凝”,周颢的眼中生出了一丝怜悯。
“今后有什么打算?”
因为抄家之故,除了几件贴身衣物外,他们什么都不能带走。他们都是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人,如今从云端跌落,怕是难以适应粗茶淡饭的简朴生活。
“等我为父亲收殓好尸骸,我想带着她们回徽州祖宅。”
“徽州气候宜人,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崔琰神色寂寥地抬起头来,悲凉地梭巡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眸中覆满了忧伤。
这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如今却是以这样狼狈的方式离开,他的心中充斥着难言的悲哀。
许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悲凉,身旁的“谢凝”体贴地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眸光分外坚定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