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哼一声。
&ldo;陛下心也太急了,这事要徐徐图之。我二哥跟叶姑娘十几年的感情,要是十天半月就能忘个一干二净,那不是薄情寡义铁石心肠?连太宗陛下那样的人物,痛失长孙皇后,都落寞了许久呢。&rdo;李明泽循循善诱。
&ldo;不是要他忘个一干二净,是要他控制住,别跟真的废了似的!&rdo;皇帝心气不平。
&ldo;我知道,陛下再给他一点时间,他难道一辈子都走不出来吗?陛下别培养我了,等他重振的那天,我可斗不过他。&rdo;
皇帝恨铁不成钢:&ldo;你就没点远大志向。&rdo;
李明泽非常坦然:&ldo;我有自知之明啊,光志向有什么用。二哥本来资质就是最好的,还从小苦学,我要是现在开始能超过他,那真是没天理,谁都能做得了皇帝。我干嘛跟他抢,逍遥快活多好。&rdo;
皇帝悠长地叹口气:&ldo;总是我管他管得太严,要是以前松懈点,多给他安排几个好看的侍读,他肯定没这么大的反应。&rdo;
&ldo;啊?&rdo;李明泽露出探听秘闻的神色,&ldo;原来陛下选叶姑娘,还有这种心思?不过我看没用,那时候学堂还有陆姑娘呢,他俩就没亲近过。&rdo;
皇帝心思转起来:&ldo;对,趁他低落,应该叫阿星多去陪陪他。&rdo;
&ldo;不行!&rdo;李明泽瞪眼。
皇帝斜睨他:&ldo;怎么不行,你都要成亲了,还动人家的心思?告诉你,阿星成婚一切照的是公主规格,除非做太子妃,否则男方绝不准有侧室。&rdo;
李明泽理亏,撇着嘴换话题:&ldo;总之陛下现在应该多关心我二哥,叶姑娘都不在,没人跟他说好话,他怕是伤心得厉害。陛下也不要一昧从严要求他,偶尔宽裕宽裕。&rdo;
皇帝点头,又说:&ldo;稚玉这孩子没了着实可惜,我也心疼极了,但不是非她不可,没了她,我们还要照常过。生死由天定,该尽早给她立牌位,免得游魂飘荡,无处可归。&rdo;
他自言自语:&ldo;等牌位立好,也该给他张罗娶亲,我修书与元允商量商量,必然不能让阿星受委屈。&rdo;
李明泽满面苦涩。
接下来几天,皇帝缓和下来,每天派人好言安慰李谨行。程著外出游学一圈,消息滞后,刚回家就登门拜访,李谨行准他进来。
程著一看到李谨行,就觉得不是滋味,不过两个月,他颓唐得十分厉害,席地坐在别院台阶上,一脸淡漠的样子。从前他也不热情,但现在看起来,仿佛失却了所有希望。
问过几句基本情况,程著迫不及待说:&ldo;殿下,我师父一定没事,我一路回来算过九卦了,她寿数还很长,富贵都在后面呢。&rdo;
李谨行没什么表情看他:&ldo;那你算算她在哪里。&rdo;
&ldo;这……我算不出来,但她真的福大命大,都说她是西王母的亲女儿了,你信我。&rdo;程著指天发誓。
李谨行不理他,目光穿过他飘向别的地方。
程著自己笃信自己,但别人不信,只好劝道:&ldo;殿下你保重自己,万一我师父突然回来,看到你这幅颓丧模样,胡子都不剃,她肯定要笑话‐‐要心疼你。&rdo;
李谨行还是油盐不进,说:&ldo;那你让她回来。&rdo;
程著没辙。
十一月中,徐霜从肃州回京。
她走得急,叶弘来信说皇帝抚恤了一番,要给叶真立牌位。叶家祠堂在河东,但皇帝赐她留京,追她一个学士之名,牌位可以供在慈恩寺的功德堂。立好牌位,不就是承认她已经死了,徐霜又恨又无能为力,只能赶回来。
乌木牌位做得精致端肃,上头描金写着故崇文学士叶氏讳真,在家里放过七天,再送去慈恩寺。
徐霜风尘仆仆回家,走进叶真屋里,看到牌位那一刻,心神俱灭,踉跄扑到跟前,泪如雨下:&ldo;我的稚玉‐‐&rdo;
她在肃州一直撑着一口气,全凭对叶真的念想才没有倒下。牌位立好,尘埃落定,她三魂七魄全被人当头打散,直哭晕过去,连着几天虚弱卧床。
第七天,李谨行找上门来。
他随行浩浩荡荡抬了许多礼物,叶弘在正厅接待他,以为他要看叶真的牌位,不料他呈上来一样东西:&ldo;太师,我来求娶稚玉。&rdo;
看到楠木礼函,叶弘已有预感,打开一看,果然是通婚书和答婚书。
日期写在七月份,正是叶真在东宫厮混的那几天,上面有他们两人的签字和印章。
叶弘露出痛苦神色:&ldo;殿下,你何苦。&rdo;
李谨行镇定说:&ldo;互通婚书,按律,稚玉已经是我们家的人,太师你不能阻止。&rdo;
叶弘喘着气摇头:&ldo;不算,不算,没有过六礼,没有收聘,我们作为父母什么都不知道,殿下,你别徒劳了,迎个牌位回去,有什么用。&rdo;
&ldo;当然有用。&rdo;他执意坚持,&ldo;稚玉要回家,要跟我回家。&rdo;
话没说几句,两个人都是眼圈红红,叶弘依旧摇头:&ldo;殿下,实话跟你说,等我死了,我们一家一起回河东。你以后还会娶别的姑娘,我不能留我们稚玉,在你家太庙……&rdo;
受委屈几个字他没说出来。
李谨行同样觉得痛苦,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别人都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