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早就死了,虽然自己一直在骗自己,他还有可能活转过来。
但事实上,在他做了那么多的一切一切之后,长孙无垢就深信,原来的李唐皇帝李世民,早就死了,剩下的,只是丧心病狂的拓跋焘。他为了打败华夏,不惜一切手段,那怕是借助天灾,借助华夏民众的同情,也要为权力欲望而背义而战。
此獠不去,天下永无宁人。
西突厥,金帐汗宫。
两个神秘黑影,深坐那金帐之后。西突厥大汗统叶护神情肃穆,脸沉如铁。他久坐不语,玉案上金杯满满,不尝一口。平时围绕他周围的美姬侍女,不见一人。
“二老狼祖,华夏早有准备,此时兵出华夏,劫掠可以,夺取华夏洛阳却难。一旦兵起,两国交恶,到时华夏率百族之力乘冬风雪来攻,到时草原恐怕有刀兵血凶。如果再多加收聚游牧狼族,休养生息,等有时机合宜,数十万狼骑南下,与李唐联战华夏,不是更好?”统叶护口气平静,语速奇慢。
“不愿发兵,亦不强求,但坐失良机,堪为可惜。”拓跋珪阴柔的声音响起,无丝怒意,只稍遗憾。
“华夏徐子陵欲北上擒王拿你为质,挟令草原狼骑。”有一个温和宽厚的声音稳如泰山地响起,任何人一听他的声音,都会产生无以伦比的信赖和感到心安。那人言语一顿,又道:“徐子陵功力屡有奇遇,曾诡计战死赫连勃勃和慕容恪,你远不是他的对手。为天下大计,我原等舍去一身功力,贯注你体,以护安全。”
“……”统叶护一听,目中神光大盛,闪烁不断,似乎心情激荡。
“或者你迁都西北,弃此金帐汗宫,以避徐子陵来势汹汹,也是一法。”拓跋珪又柔声建议道。
“两位老狼祖对统叶护关爱,岂敢不受。”统叶护目中厉芒忽然消退,露出一丝喜意,道:“统叶护需三日交待各部,三日之后,再来承载二老狼祖的厚爱垂德。狼祖圣安,统叶护告辞了。”
统叶护离开自己的大汗金座,龙行虎步,高大雄健的身躯有如屹立之峰。
两个神秘的黑影不作言语,也不动作,良久,才由拓跋珪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如冰珠暗碎,几不可闻。
王子呼布伦的庭帐行宫,统叶护自外面黑暗中揭帐而入。
他的到来,让连呼布伦王子也大吃一惊。平时统叶护最不喜他这个儿子,一直置作不存,任意他花天酒地胡闹,从来不曾过问过他一丝一毫,想不到今天竟然会亲自驾临。统叶护一进来,什么话也没有说,挥起金刀斩瓜切菜般就杀。
王子的朋友、卫士、亲随、心腹、侍女、王妃等人统统砍下刀下,最后,一身是血杀气腾腾地站在呼布伦王子的面前。
“父汗,饶命,父汗……”呼布伦王子本来想动手,但他知道自己与父亲功力的差距,紧张地吞着口水。
“放下刀,搂住我的腿。”统叶护看见这个儿子竟然还敢偷偷拿着刀,沉声喝道。
“是,父汗。”呼布伦明白统叶护有个习惯,如果容许别人搂抱住他的双膝,就表示会饶那人一命。虽然不知道统叶护会不会在自己还没有搂住他的腿之前,就一刀砍下来,但他只有拼一拼。抛开银弯刀,双膝重重地跪下来,在地上恭敬地爬行,然后用颤抖的双手搂向统叶护的双腿……
“你很怕我吗?在小时候,你就很怕我。”统叶护冷冷地问道。
“父汗威严,儿臣惊畏……”呼布伦不但手抖,而且声音也在颤栗,显然对这个父亲畏惧之极。
“我当然大家的面,杀了你的母亲,多年也不看你一眼,只是,因为你是我最喜欢的儿子。”统叶护这么一说让呼布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恍惚如梦,这,这怎么可能?统叶护却没有去看呼布伦,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掏出一封牛皮纸包裹的信件,递给呼布伦王子,沉声道:“你把这信带给华夏军的徐子陵,只要你给我带到了,我就传汗位于你!”
“什么?”呼布伦王子又觉得巨雷轰顶,整个人傻了。
“你连夜离开,赫哲和勃儿斤他们会暗中给方便,你必须用最快的速度逃到华夏,找到徐子陵。”统叶护把手按在呼布伦的头上,问道:“听明白了吗?”
“是,父汗。”呼布伦马上连叩几个头,恭恭敬敬,眼角也不看死去的朋友、心腹和王妃一眼。
“勃儿斤,呼布伦通敌,已经被我亲手诛杀,狐朋狗党一干杀尽,将他的尸首拖去喂狗。”统叶护又下了一个奇怪的命令,而他的忠将勃儿斤真的拖一个酷似呼布伦的男子尸体进来,扔在尸堆之中,然后带着金袍亲卫开始搬尸。
“走吧!”另一大将赫哲把呼布伦王子拖出去,用力挥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父汗……”呼布伦王子跪下再拜,然后狼一般窜入黑暗之中。
统叶护一直没有转身,庭帐行宫之中的尸体不断搬出,金袍卫士四处洒下烈酒,准备焚帐。忽然,勃儿斤抱了一具浑身鲜血的侍女尸体过来,在统叶护的身边缓缓走过。
似乎还没有断气,那名侍女的眼睫颤抖了一下。
统叶护伸手止住了勃儿斤的脚步,俯身看了那名侍女一下,大手一挥,在她的咽喉处一捏,然后厉声命令道:“扔出去喂狼!”
三日后,风陵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