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必要存在了,这储阁。”男子说,之后再度跪倒在地。大礼向我叩首:“主子,吩咐吧,属下会依照您的意思去处理以后的事情。”
我抬起头,在清灰的月光下,白衣少年靠着柱子站在阴影中,仰望着苍穹之上的一抹勾光。….16.
都看到了吗,璃光?
“那就……”我开口,声音却渺茫的连自己都听不清。
平静了内心复杂涌动的心绪,我说出了我身为储阁新主。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最后一个命令。
解散储阁众。
在黑夜中守护历代帝王千年地鬼道之众。靠暗杀喋血来维护这万里江山的英魂们,你们该散去了。从今日起。再也不会有新的属诞生于这个世上。亦不再会有谁,因为无法行于阳光之下地“义理”而死去。
安歇吧。大家。
男子嚎啕悲泣,以头触地连连叩首。
躬身向黑衣男子行礼之后,我起身提起裙裾向院外跑去,璃光跟在我身后,顺势将手中提着的披风裹在我身上,紧紧地将我从肩头拢住,我刚要挣开他,璃光却自己放开了双手。
心跳沉重地一拍,仿佛能迸溅出火星一般的痛。在他地温暖的手掌掌握中,我才会知道自己的身子有多瘦弱。
天就要亮了吧,只是在这个时辰,夜色反而越发沉重。
一路无话,我提着木屐侧坐在马背上,紧紧的握着马缰,马儿数度因为我越来越用力的扯着缰绳而不耐的连连摆头。璃光提着用墨迹在罩纱上写了“奠”字的灯,在马前一声不出的走着,间或有坊间巡视的兵丁,见我们是晚上报丧的丧主,也就例行公事的过问几句便容我们过去。
我觉得他会对我说什么,希冀着,却又恐惧着他会吐露出的每一个字。
“冷吗?”他终于开口了,语气平和的就像根本不记得我在几个时辰前,就在他面前做过的可怕事情。
我望着他俊秀的背影,胸口忽然的绞痛。
掩饰的太好了吗,璃光?
终于停下一直被哼唱出的安抚之前,耳畔是夜羽一句哀怨到无奈的叹息。
“就到这里吧。”
不等他让马儿止步,我已经从马背上纵身跳下。璃光下意识的回身扶我的手臂,却在碰到我的指尖时飞速的撤回了手,我的手因此抓了个空。
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张开的手,秋夜瑟瑟的风缠绕着从我白皙修长的手指中掠过,好像带走了我掌心的那点热气。
脚尖点地的时候,地面的一灵石恰好硌在我赤着的脚心。
疼,疼的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不用送了,在下自己回去。”我说,璃光嗯了一声,就侧身候在一旁。
他身上柔和的麝香倦倦的袭扰过来,我愣了一会儿,低下头将木屐丢在地上,用脚拨正它们踩了上去,冰冷立刻从坚硬的木面袭上来,将我心中最后的一点热气也掠夺殆尽了。
嘈杂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却不是夜羽发出的,而是来自我自己的心——就像是有千万只寒蝉一同鸣唱,或者疾风席卷过幽深的林海。混乱的轰鸣之中,我只能依稀听清身后一记挥鞭,然后马蹄声响,渐渐远去。真对不起,要你看到这样的我,真是对不起,璃光……我……我居然还对被你再度看到如此冷酷无情的自己之后,还会对我有一丝眷恋而抱持着……
居然希望过,假如你还会留在我身边……
这是多么绝望的希冀啊。
苦笑,我想起来为何胸口会一直沉闷了——就在秘藏中,收了长孙无忌床下所有的文献。
一定就是那些沉重的文献才会让我如此疲惫不堪。
一定是这样。
双手紧紧的扯着袖子,我用力的想要将那不应该属于我这种妖孽的忧伤忍在眼眶中,而哽咽却不受控制的还是从唇边溢出。
是不会再回头了吧……你。
泪眼朦胧的转身,我抬起袖子,沾干了眼角的湿气,想要知道他是否已经走的够远,无法听到我无意向他泄露的哀伤。
“呀!”
就在我几步远之外,璃光正在捻着马鞭上的绳结,他见我回头,破颜一笑:“不小心,马自己跑走了※以还是要请姑娘多赔我一会儿,我自己可是追不上它。”
一袭香气包容了我的落寞,嘈杂随之停止了,让我的世界恢复了一片清明。
我咬着袖子定定的愣站在原地,而白衫的他款款走到我面前,站定,微笑宛如春日的清风,存满了温暖的柔情,瞬间便吹尽了我心中的寒意。
“璃……光……”
被我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