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便见门边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高大的身影犹如玉山倾颓,遮去了日光。
薛鸣佩和来人对视上,目光一凝。
“你——”
她怔然地站了起来,一个称呼几乎脱口而出,又立刻咽了回去。
面上神色捉摸不定。
怎么……会是他?
“郎君回来啦?”妇人挤眉弄眼,又语重心长嘱咐道,“人刚醒,还有些懵呢,话好歹说软和一些。这夫妻之间啊,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像我和我家那口子……”
青年一礼,笑了笑:“多谢大姐教诲,在下记住了,不过现下可否给我们自家人一点时间说说话?”
“哦,你们说,你们说……”妇人不好意思地摸摸脸,心想这城里的读书后生就是不一样,这一举一动这样斯文,搞得她浑身都不自在了。
等她离开,又将房门关上,房间里的氛围沉寂下来。
“主子,权宜之计,我们急着找落脚之地,您当时又是那个模样,我们几个还是男人,不这么说会惹人怀疑,到时候反而可能引起戚府的人的注意,只能说……说……”崔扶山挠着头,面色讪讪。
“说我是和夫君吵架了想不开投江?”薛鸣佩斜了他一眼,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不阴不阳,“弟弟?”
这小子跟着郑子衿几个月,是不是变坏了?
“紧急之下,多有冒犯。”青年人一礼。
薛鸣佩歪着头看他:“清岭道长,出家之人,不仅打诳语,竟然还是皇后娘娘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面前之人一身布衣,却难掩俊逸容色,深峭的眼睛洇出柔美眸光,中和了原本的清冽。
正是当日护国寺里惊鸿一瞥的清岭道长。
那一夜后,他衣服里的那枚玉佩落在了她这里,让她一阵好找,却迟迟没有得到他的下落,没想到此时却又重逢。
清岭似乎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倒是他身后一个汉子意意思思地冒了个头:“我说几位,戚府的人随时都会找上门来,咱们叙旧也好,疗伤也罢,换个地方呗!”
“我已经雇好了马车,走!”
也不知道清岭舌灿莲花,怎么和那家百姓叮嘱的,塞了银子,请求对方一定瞒下他们的行踪。
“驾!”汉子熟练地驾着马车疾驰离开。
“我们去渠州州府——”
“不。”薛鸣佩回绝,笃定道,“往西,然后南下,去嘉州。我来指路!”
即便戚韫赴任紧急,渠州到底还是离启州太近了。而且她记得不错的话,戚家三房就在渠州,戚韫若是不死心想搜人,有的是手眼。渠州到嘉州的路多而杂,还有一些鲜有人知的小路,她有信心避开追兵。
汉子迟疑:“这……”
她怎么一副对此地无比熟悉的模样?
“听她的。”
薛鸣佩:“好了,现在道长可以说了吗?你为什么在这里,又到底是谁?”
崔扶山听出了薛鸣佩语气里的谨慎,手握在了佩剑上。
清岭望着她,愀然一笑:“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