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礼似懂非懂。
“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咳嗽几声,“将我这一年里,抄的那些东西,送去护国寺烧了。”
“是,主子。”
是时,绍永十五年的新年到了。
皇帝带领文武百官,祭了太庙,整个大梁,又迎来了新的一年。
然而,这个年过得并不安稳,朝臣们更是战战兢兢,不敢多语,汹涌波涛就潜藏在暗流之下,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将人们吞没了。
先是宗室的迎春祭典,本该由身为储君的太子温祈来代君祷祝,可偏偏这个时候,太子的生母齐贵妃,却得了重病。
“为人子女,孝道当先,既然如此,太子就去给贵妃侍疾吧。”
皇帝轻描淡写一句话,竟然就除了温祈这个彰显储君身份的任务。
更让朝臣们议论纷纷的,便是百官宴上。
六皇子启王温禅的座位,就安排在皇帝旁边,皇帝对之态度温和,甚至赏了专门做的菜肴。
九皇子温祐,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也被夏贵妃抱了上来。
“这孩子,生得真好,还和陛下特别亲呢!”
“是啊,尤其是这眼睛,和陛下长得像……”
夫人们一边看孩子,心却沉了下来,彼此之间对视一眼,不敢再往这个话头说下去。
这九皇子的眉眼,竟然有几分像已故的明璋太子。
皇帝深恨明璋太子,在其自绝之后,便封禁了东宫,不许任何人提起和他有关的任何事情。
可是现在却又对这九皇子如此恩宠,甚至在宴会上亲自抱着逗弄,这又是几个意思?
帝王之心,实在是难以揣摩。
“陛下,刚落了雪,地上还滑呢,您慢着点走。”
宫宴结束,伺候皇帝的司礼监姚九思,扶着绍永帝走到殿前。
他生得十分年轻,深峭的眉,多情的眼,俊俏得不像个太监,倒像个金银玉石里养出来的公子,轮廓间的冷峻和一丝喋血的锋利,又冲淡了那分俊,让人瞧上一眼,便没由来地生出怯意,不敢再看。
这位姚公公,倒也是个梁宫里的传奇人物了。
据说他本是邝州别驾的儿子,十几年前因为父兄获罪,便入宫做了太监,却因为才干出众,被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杨进衡看重,收作了徒弟,亲自调教。后来杨大伴去世,他便成了皇帝身边最倚重信任的宦官。
甚至将仰山卫,也交给了他。
用十年的时间,硬是走完了别人几十年都走不到的路。
绍永帝望着层层殿宇,怅惘地叹了一口气。
一年一年过去了,这新年宴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行空殿上的那盏宫灯,还是当年皇后亲自挂上的。”绍永帝忽而说了这么一句。
姚九思默然听着。
“那个时候,老二还在,老三也没现在这么蠢……”绍永帝自顾自道,“老五——老五不提也罢。”
“宜王殿下生性一直质朴。”
所以,也不怎么变。
提到老五,绍永帝不由得想到那个被他打发去守陵的孙子:“对了,阿越现在在磬州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