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以老人和小孩居多,作息也一贯偏早,早在电影放映到一半时人群就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而坚持看到电影结束的只有零散的几个人。
此刻偌大的广场上一片清冷,荧幕上悠悠地播放着最后的片花。主办方的人员安静地搬运着设备,空旷的地面飘过几个塑料袋,还有散落一地的瓜子壳。
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位看客也都搬起了板凳,有小孩睡着的都被大人背上肩头,在寂静昏黄的街灯下朝自家方向踱去。
荣时去扔个垃圾的功夫,傅臻就已经伏在膝头睡了过去。
他蹲下身,摸摸她的脑袋,轻声哄道:“糖糖,我们回家了。”
傅臻吃力地睁了睁眼,她的眼里氤氲着水光,连带眼角也红红的,想来是困倦极了,迷糊地应了声“好”,站起身时整个人还不太利索地晃了晃。
“冷不冷?”荣时一边说着,一边帮她把卫衣的帽子扣上,在她下巴处收紧了几分。晚秋的天气很凉,一个风刮来就让人止不住地打个寒噤。
傅臻感受到脑袋处微微回拢的热气,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荣时隔着帽子揉揉她的脑袋,转身弯下腰,“上来,趴我背上睡。”
傅臻许是真的困了,吸吸鼻子,什么也没多想,就乖乖地伏上他的肩头,两只小胳膊搂住他的脖子,眼睛一闭,说睡就真的睡了过去。
荣时将人背起身,视线不经意地一抬,与一旁幽幽望着他们的车辰希来了一场将近“十秒”的死亡对视。
他轻咳一声,打破沉寂,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地上的两张小板凳,低低地道了句:“劳烦了。”
“呵。”车辰希仰天一声冷笑,几乎要骂街,但下一秒又无缝切换地换上一副怂面孔,委屈吧唧地蹲下身拾掇板凳。
妈卖批,今天这趟他就不该来,当了大灯泡不说,还要给人做免费苦力,做人有他这么憋屈的嘛!
车辰希故意把动作幅度搞得很大,弄出噼里啪啦的一阵响,才将三张板凳叠罗汉似的叠在一起,往怀里一揣。愤愤地往前走,跟古代去讨债的二员外一样。
傅臻被这阵噪音吵得在荣时背上不安地动了动,发出迷糊地一声梦呓,脑袋换了个方向,又很快睡了过去。
荣时偏头确认人睡安稳了,这才迈开步子朝山路走去。
车辰希心里头郁闷的慌,自然是不会去同荣时搭话的,因此这段路走起来格外的静谧,偶尔山边的树丛里会传来几声不知名昆虫的鸣叫,伴着山上人家的犬吠。
车辰希将板凳放回傅老宅的院子,往外走时还不忘威逼利诱的指着荣时的鼻尖,压低声音警告道:“晚上别给我动手动脚的,要让我知道绝对饶不了你。”说着就臭屁哄哄地往外走去。
荣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将人往背上抬了抬,拾步朝里屋走去。
好在傅爷爷专门给他们在客厅留了灯,进屋时不至于在一阵乌漆嘛黑里瞎摸索。
看到老人屋里的灯都已经关了,荣时上楼时特意放轻了步伐,将人背到二楼的房间,总算是松了口气。
小心地将人放到床上,托着她的脑袋将外套脱下,然后把被子盖好。
荣时帮她脱鞋时,傅臻似乎醒来了一下,眯着惺忪的睡眼,嘟囔道:“我们到哪儿了?”
荣时把她的脚移进被窝,将被子压实,这才倾身双手搭在她肩膀的两侧,倾身用额头柔柔地蹭了蹭她的额间,嗓音如玻璃杯里浮沉的薄荷叶,清越而舒缓,“到家了,睡吧。”
傅臻舒服地哼唧了一声,“唔,哥哥也早点睡……”话音没落,眼睛就再也抵不住困倦地阖了起来。她的身子下意识地蜷成一团,脑袋在枕头上摩挲了一下,找到惬意的位置,就再也没有动弹了。
荣时无声地轻笑,嘴角勾起清浅的弧度,在她发间落下轻轻一吻,随即起身关掉床头的壁灯,徐徐地闭门而去。
……
次日清晨,傅臻活力百倍地醒了过来,因为傅奶奶说中午可以帮他们烤地瓜。
要知道现在外面的地瓜大多都是放在炉里蒸的,很少还会用泥巴包裹放在柴火里烤。那种剥开厚重外壳,酥软脆香的果肉基本都无法在外面尝到。
因为傅家在山头承包了一小块山地,拿来种种家常的瓜果蔬菜什么的。于是傅臻吃完早饭后,就挎着个小篮子,带荣时越过山头去挖地瓜去了。
乡下的天亮得早,才七八点钟的光景,山野上普照着熹微的晨光,将麦芒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傅臻和荣时穿梭在麦芒地里,中间有一条被路人踩出的小道,高大的麦芒几乎要没过傅臻的身高。她一边蹦蹦跳跳地往前走着,一边生怕荣时走慢了找不到自己,连连回头招呼,“走快点!”
她的眼睛明亮动人,催促的声调软软的,抑不住的兴奋上扬。
荣时宠溺地笑着,悠悠地迈着大长腿,跟她保持在五步开外的距离,眸光幽静地看着身前的小人儿如何调皮地用手臂带倒身边的一大片麦芒。
他心神微动,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着她的背影连拍下两张。
不得不说,大自然就是最好的滤镜,麦芒在阳光的照耀下金灿灿的,而傅糖糖就像穿梭在麦芒海中的小精灵,发梢灵动地在风中飞舞,因为今天天气晴朗,她穿得是一身简约漂亮的毛线裙,腰间轻收,勾勒出好看小巧的身形,美得有些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