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被软禁在京中听候发落的消息逐渐闹得沸沸扬扬,太后即将回宫的消息也随之四散。为了这两件事,前朝闹得不可开交。瑞王因贪污一事失了民心,可其党羽却仍旧不肯死心,以张家为首的一派在嘉和帝登基称帝之前便是赫赫有名的瑞王党,如今绞尽脑汁为其辩白的,也仍还是这些人。
而当今太后,虽是嘉和帝的养母,却更是瑞王的生母。
……
“太后回宫的日子定了。”
凤仪殿内,陆庸正同文皇后交代起皇帝的口谕。
“下个月初一,届时的一应事宜,还望娘娘早做准备。”
届时,宋声正在凤仪殿内,认真听着皇后娘娘的教诲,神游于九霄云外。对于圣宠二字,皇后似乎看的比她还要重,但却不是关心嘉和帝来不来凤仪殿,只关心其去没去春晖阁。只是这些日子,嘉和帝正为前朝的事儿焦头烂额,连后宫都不曾踏进一步。
于是心急如焚的皇后和同样怒其不争的李嬷嬷二人,便想着法儿的帮助这位玉贵人——邀宠。
“正巧玉贵人也在。”
传完要紧的话,陆庸的目光转而投向宋声:“贵人今日送去太极殿的点心,陛下用过了,陛下还有话要咱家带给您……”
这便是文皇后同李嬷嬷二人前些日子想出的法子,其实也是后宫中生存的常用手段。各宫娘娘都爱往御前送东西,为的自然不是怕皇帝有所缺,而是在皇帝面前刷刷存在感。
便是最默默无闻的崔贵人也不是没做过这事。
但还没听说过,她们这位性子寡淡的陛下,给过谁回话的。
文皇后的心情比宋声本人还要复杂些,一面欣喜宋声果然备受嘉和帝青睐,这颗棋子她果然没有下错地方。一面又有些惆怅吃味,纵然是这世上最端庄最大方的女子,也很难不在乎自己的丈夫喜欢其它女子。即便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在那之前她首先是个女子。
然。
陆庸的下一句话,却是……
“陛下说,您做的东西不大合胃口,以后便不用再往太极殿送吃食了。”
听了这话,宋声愣了,就连皇后都愣住了。
皇帝的喜好素来不容人揣摩,特别是入口的东西,太极殿的人总是格外的谨慎。嘉和帝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一般都不大会表露。哪怕相处了几年,日积月累的小心观察,文皇后才隐约摸清了一两成。对于宫妃送去的东西,一概都是照单全收。喜欢便用,不喜欢搁着或是丢了也就是了,倒从未有过如此这般直白过……
她们不知道的是,这话已经算不得直白了。陆庸的措辞,比起嘉和帝本尊的措辞,已经要委婉许多了。
其实,裴世衡本人的原话是这样的——“太难吃了,叫宋氏以后别做了。”
宫中妃嫔所谓的亲自下厨,和宋声本人的亲自下厨,自是天差地别。就好比文皇后曾给嘉和帝做过一道汤,美其名曰是亲手所做,但其实最多也就是随手撒了把盐。洗手做羹汤那是寻常人妇,文氏作为皇后,连切菜的菜刀都没摸过。
宋声不知其中内情,为此颇受打击。于是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开始闷头苦练厨艺,经过她的不懈努力,终是练出了点名堂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
太后回宫那日,皇帝同宫妃都得到宫门口迎接太后的凤驾。文皇后将此事操办的滴水不漏,叫人挑不出半点儿错处来。而距离宋声上一次见到裴世衡,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她第一回见裴世衡穿朝服,明晃晃的龙袍衬的本就气质矜贵的他更加贵气逼人。宋声只敢偷偷瞄上一眼,就别过脑袋不敢再看了。
裴世衡无意瞥去,只见那小姑娘仍旧像只鸵鸟似的埋着脑袋。就仿佛只要自己脑袋埋的够低,旁人便无法瞧见她了似的。他颇有些忍俊不禁的扬起唇角,唇角的弧度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接风洗尘的宫宴上,因众人心思各异,气氛始终有些诡异。裴世衡同高皇后这对‘母子’之间,全然是写不尽的疏离。宴会散后,众人各自回宫,唯有皇后同裴世衡,陪高太后回了寿康宫。一回寿康宫,高太后便让文皇后先行回凤仪殿,并屏退左右,只留裴世衡一个人在殿内说话。
这一留,便是好几个时辰,直到天色近暗,裴世衡才从寿康宫内出来。出来时神色恹恹,眼含颓色。与往常的气度全然不同,满身都写着‘疲惫’二字。他抬眸扫了陆庸一眼,“我想一个人走走,你不必跟着。”
“是。”
陆庸并不如那些教条的老顽固一般,终日规劝裴世衡,这个不许,那个不能。他只是望着那逐渐远去,落寞又孤寂的背影,叹了口气。
“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