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带着本人独特的生机与韵律,掩盖住所有悄然漫开的情绪。
然而季逢翎否认了。
为什么要生气呢?
就算他再怎么不肯接受,都不得不承认季逢翎否认的那一瞬间,他心中一闪而逝的莫名情绪。
他到底在期盼季逢翎回答什么?
他到底是以什么身份留在季逢翎身边,心安理得地受他庇护与照顾,渡过这三个月虚弱期?
若为宠物,任人揉搓,若为道侣,共他白头。
你又把我当成了什么了呢?
江轻冽心中莫名烦躁,那双金色龙瞳落在季逢翎眼里便显得冷意泠泠。
季逢翎面前还有几阶台阶,但他没有继续往前走,反而停下了脚步,这个位置刚好能够平视江轻冽的双眸。
眸光温和的青年遥遥站定在江轻冽几步之外,那双银白色的双眸里从来没有对他盛过凛冽的风雪,也像是从来没有惧怕过别人眼中的冰雪。
“是我疏忽了,抱歉。”季逢略带歉意地说道,“我这么说,是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所做的这一切只是因为我想让你成为我的道侣。”
“我更不想让你因为自己处于这样受制于人的境况下,就这般委屈自己,草草答应。”
他怎么疼都嫌不够的小黑龙,怎么可以受这样的委屈呢。
“道侣应当是地位平等,互相心有所属的情况下,才慎而又慎地敲定下来的,共度一生的人。”
季逢翎:“平等得就像我们现在这样一般,没有高低之分,没有外力胁迫,没有其他外在因素,没有所谓谁欠谁的人情债,你明白吗?”
江轻冽沉默良久,最终道:“嗯。”
虚空中不存在的炸鳞仿佛被人一下又一下地轻柔顺抚,缓缓贴合了回去。
季逢翎不由得失笑。
此刻他终于从江轻冽身上找回了一丝小黑龙的影子。
“我有错,错在现在才意识到你怕我别有所图,又怕我一无所图。”
“错在我到现在才发现,我当真有所图。”
江轻冽掩在锦衣长袖中的手骤然蜷缩起来。
季逢翎直视着那双纯粹的金眸,轻轻道:“如果我现在告诉你的话,你会安心一点吗?”
江轻冽眼睑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他喉间动了动,半晌说道:“说吧。”
果然,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和好意,从来都只有在年少时不知世事险恶的梦中才会出现,怎么可能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就能够轻易获得呢?
江轻冽从出生起看见的便是黑暗。
他以旁人的恶意和贪婪为养料,以千疮百孔的血肉铸造出一副坚不可摧的铠甲,时至今日终于不再会因恶意遍体鳞伤。
他已经学会了如何与这个世道相处。
利益交换才是世间亘古不变的永恒真理。
获得伴随着失去,馈赠标好了价格。
漫长的对视中,江轻冽眼前的画面虚幻起来,唯有季逢翎那双惊心动魄的银色双眸仍然亮如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