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掉在自己肩上的一枚花瓣,君湛然的模样是慵懒的,也很放松,别人也许想象不到他会有这么放纵的一面,毕竟他在世人眼里是那个薄情寡欲的雾楼楼主,别说纵情,就连他是否有属于人的感情都很难让人确定。
这一面只有他看的到。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南宫苍敖的唇边多了一丝笑意。
君湛然正半合着眼,没有注意,再度回想起林昭冉的话,自嘲道,“总以为自己很无情,至少能做到理智,不被感情左右,但假设真的有一天,你我反目,我怕我对你也未必能下得了狠心。”
“胡说什么。”这种假设被南宫苍敖嗤之以鼻,惩罚性的狠狠吻上君湛然的唇,直到几乎沁血为止。
看来他确实很反感这个话题,君湛然舔了舔发烫的嘴唇。
这里毕竟是室外,他们又是衣衫凌乱的模样,不可能久留,不多时,便相携回了屋里。
是否会为敌,这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问题,连想都不用去想,他们共同的敌人是煌德,是夏国。
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凛南早朝上的话题始终围绕着夏国,当然还有北绛。
北绛与夏国开战,从小打小闹,试探性的战役,一直发展成了边界之间的一场大战,这一战,假如是北绛赢了,将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北绛的气势定然大振,而夏国的颜面将荡然无存。
其余几国,如凛南、西溯、阑东,都在密切关注战局,此战的结果将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几国对此次战事的态度。
是旁观,还是加入,一双双眼睛关注着战况,野心与欲望蠢蠢欲动,如同冬末春初的草,陡然间便蹿升而起。
这一场大战就发生在南宫苍敖成为凛南国护国将军之后的第三个月里,这一回的早朝之上,君湛然也在列。
作为闻名已久却不曾出现过几次的客卿,他的存在不能不说非常特别,特别的显眼,也特别的引人注意。
第一百六十七章 风起
大殿之上,百官分列两旁,和原先别无二致。
凛南朝中的这些官职还在,换掉的不过是戴着官帽的人而已,这些职位原本的主人都已人头落地,而今的这些,换上官服,便也如原先一样。
还是这座大殿,还是这扇殿门,安静而又压抑的殿上,焚香徐徐,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也许,唯一与原来不同的是站在殿中的某个人,他是继南宫苍敖之后,另一个引人侧目的外来者。
南宫年和南宫望等人已占据了凛南朝中不少官位,这可以暂且不提,他们所有人的存在都不如南宫苍敖和这个君湛然这般令人在意。
能站在殿上,对周围视线打量视而不见的人不多,能在群臣包围之下,独自伫立仿佛没将一切放在眼里的人也不多,南宫苍敖是其中之一,另一个便是人称雾楼楼主,鬼手无双的君湛然。
那双鬼手究竟如何,这里的人都还没见过,但雾楼楼主这个名号却无人不知。
当初夏国平康皇宠信此人,雾楼更是与朝廷走的很近,在世人眼中,君湛然的才能可说是异常得到平康皇垂青。
而也正是此人,先是传闻与北绛密探勾结,有叛国之嫌,又忽然与南宫苍敖联手,忽然从一介残废变成了个正常人,其中真相如何,有何内情,叫人完全看不透。
雾楼究竟有没有叛国,早已无人在意,眼下凛南的大臣们只知道,这个人就站在他们眼前,他负手而立,玄灰色的衣袍上带有云纹银绣的衣袖宽宽松松的,好像随时都会临风而去,宽大的袖摆遮住了那双令不少人闻之丧胆的“鬼手”。
他无疑很英俊,也很年轻,神情之间不太冷漠,也不太热切,分明站在这里,却又好像离所有人都很远。
这是种说不明白的感觉,非常矛盾,他就站在距离文武百官不远不近的地方,却像不在人间,看向他们也只是淡淡观望的样子,仿佛打量过每一个人,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这就是君湛然?对他有所耳闻的人都有些诧异。
在他们的印象里,那个被人称作鬼手的男人,就算从轮椅里站起来,即便曾有过威名,也不该是这般冷峻清贵孤然倨傲的模样。
他给人的感觉太空,摸不到边际,更测不到深浅。
他原来分明只是个江湖人,如今站在这里,站在文武百官聚集的早朝大殿上,他竟没有露出半点不自在,叫人不得不猜测,莫非是因为曾经频繁出入夏国皇宫的缘故?
凛南国君安嘉还未到,王座之上还是空的,是以大臣们全都在暗中打量君湛然,南宫苍敖侧目一瞥,将众人的各色神情收入眼底,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
在他身侧之人,立于早朝大殿之上,本是理所当然,他本该是九五之尊,而今让他站在这里,已经算是委屈了他。
君湛然自然察觉了南宫苍敖若有所思的眼神,也知道他眼中的含义,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南宫苍敖竟也有如此善感多愁的时候。
过去的已经过去,要想令他人后悔当日所为,抱着昨日之事是没有用的,为了达到目的,站在他国殿上称臣又算得了什么?
能用自残之法保命的人,哪里会在乎区区的眼光打量。南宫苍敖心知君湛然所想,见他投来的目光,也是一笑,轻笑声惊动了周遭的大臣,惊觉南宫苍敖的这声笑似乎是在嘲笑他们,醒悟过来,纷纷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