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家人如今都极不喜封尤眠一家人,因为封尤眠自残疾后,他家供给封家三房的银子便少了许多。
多少有些怨怼的意思。
像封越尘这样的晚辈就与封尤眠在同一桌。
封尤眠双腿残疾,又失了一截舌头,便不大爱开口讲话,一直是满脸阴郁的模样。
他的父母见他断了前程,便给他成了一门小户人家的亲事,又往他房中塞了好几个侍妾,就只指望他开枝散叶。
谁知他因残废变得敏感阴戾,竟让他折磨死了好几个侍妾,好在还分得清轻重,知道留着花了大笔银子娶回来的正室给他产子,到底是怀上了,已经有了七个多月。
他那怀了身孕的正室小娘子此时就与柳氏在一桌,坐在末位,柳氏不咸不淡的问些废话,诸如尤眠待她好不好,听说又置办了两房侍妾之类,任谁都瞧得出她那看笑话的姿态,装都懒得装一下。
那小娘子最开始还答两句,后面就不说话了。
婢子端上来一道暖锅(类似火锅),分上下两层,上层是热腾腾的汤水,下层则放了两块碳,白氏用布巾包住了,端起暖锅刚要放到桌上,就听柳氏说“没有地儿放,先端着罢。”
白氏瞬间就知道柳氏打得什么主意,但她不敢违抗,她转头找那婢子,想放回托盘,可那婢子已经走了,她只能咬牙端着,慢慢的那热度就透过布巾开始烫手了。
柳氏用余光瞟着,见白氏的手被烫得开始不停的挪位置换指头,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这才慢悠悠的吩咐道“放到尤眠媳妇那儿,她没来过,是稀客,得让她尝尝我们相府的特色。”
白氏此时已经要挺不住了,只觉得十指和手腹钻心的痛,她快步走到那端,脸色煞白,那小娘子显然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猛的站起身,一时绕不开座椅,只得往旁边退,想要躲一躲。
她左手边那人是封家二房的庶女,被小娘子笨重的身形挡了视线,眼见这小娘子已经退到自己身上了,就不耐烦的推了她一把。
数声惨叫响彻厅堂,瞬间打破了这年夜里其乐融融的表象。
三人负伤,封尤眠的正室小娘子,扑过去之时,不但被震荡出的汤水大面积烫伤,还因扑倒白氏,被痛极的白氏条件反射的又推翻了出去,此时羊水破裂有早产迹象。
被波及的还有坐在那小娘子右手边的、封尤眠的母亲,当时白氏站在她身后不远,她脑后及肩颈烫伤,蔓延至背部。
而最惨的要属白氏,正面几乎没有好地方,也不知是不是用手抹过,尤其是脖颈与下颌,直接烫到破皮露出红肉,看起来惨不忍睹,而最严重的胸口还掩藏在衣物下面。
三人都痛到惨叫不止。
这大年夜,郎中难寻,封问心命人去王城寻御医,年节值守的御医只有两名,不敢全部离开,于是只有一名去了相府,先是给封尤眠的正室看伤保胎,连封尤眠的母亲都要排号等着,一直在那里哀嚎。
而白氏,根本无人问津。
封越尘进去时,白氏还躺在地上,身上汤汤水水还散着热气,两只手举着,手指已经烫白,大概喉咙受到严重损伤,已经叫不出声了,但脸上狰狞扭曲,显然痛到极致。
封越尘一动她,她便浑身僵硬,封越尘硬着心肠将白氏抱出屋子,将雪堆在她身上,才又将她抱回自己的园子。
白氏已经开始颤抖起来,一些体表浅度烫伤会很痛,但烫伤最重的地方,她却已经没什么知觉了,她明显觉得胸口、脖颈和下颌不像是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