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谷之顶十分平坦,后面延绵着一片莽莽山峦,靠着顶缘,正有五十多名大汉在几盏气死风灯的照耀下忙着堆集石块,捆扎着柴火,几大捅桐油也摆在崖边,一副随时准备倾倒的架势,一个身材高大,满额黑髯的红衣人物,低声而急促的指挥着,一面不时俯首往谷内探视,他的身旁,另坐着一个头皮刮得油亮的肥大汉子,这肥大汉四平八稳的坐在一块青石上,双目半阖,似睁不闭的注视着眼前各人在东奔西跑,他模样大刺刺的,满脸的横肉却绷得生紧:
没有人发觉寒山重自壁侧飞来,他身形未落,已扑向——株孤立的柏树之后,目光暗扫,不禁扁着嘴巴摇头。
那红衣黑髯大汉,久违了,不是昔日在范家庄附近碰上的“豹胆红翼”贺仁杰是谁?那肥大汉子寒山重更是不能忘怀,这人就是早年声威赫赫,不可一世的干鸣山虎头帮帮主“大铁扇”邵标!
寒山重心里生起几分感慨,当年因为邵标率众洗劫离千鸣山五百多里外的一座集镇,不但烧杀抢掠,更将那集镇的首富郝玉章袒身钉在一个巨大木轮上滚动游镇示威,远处城里的官兵不及增援,寒山重却适时路过那里,实在看不过,才伸手拔了邵标插在镇里的虎头矛,这是挑战启衅的表示,于是,双方就干了起来,寒山重当时只是单枪匹马,却杀得邵标这边血流成河,邵标一见不是路数,仓皇而去,寒山重又连夜追上千鸣山,不但从山下砍杀到了山上大寨,更砍断了虎头帮的大幡旗,摘下虎头帮的忠义牌,最后,再一把火将那连云巨寨烧了个精光干净,邵标那时逃脱了,虎头帮却整个垮散,当然,寒山重的名气也大大的传了出去,其时,寒山重不过才满十九岁。
现在,又看见了邵标,寒山重觉得对他似乎有些儿谦疚的意味,此人行事虽然狠辣,但自己当年也过份了些,假如那时像如今这般老谋深算,必不会凭白结下这么深的仇怨”。”
缓缓地,寒山重走了出来,那边,豹胆红翼贺仁杰还在低促的吆喝:
“谷底火光亮晃晃的,就是烟雾浓了些,看不见什么动静,不要被那姓寒的小子逃走了才好,小毛病,你再推下一些石块……”
寒山重走近了,哧哧一笑道:
“老贺,不要再推了,咱们聊聊不好吗?”
贺仁杰听到声音,像被砍了一刀似的猛然一哆嗦跳了起来,坐在青石上朝谷底端详的大铁扇邵标也不由一楞,急忙回头探视——
寒山重面堆笑容,抱拳道:
“老贺,邵当家,有道是‘船头不见船尾见,青山不转流水转’,咱们又在此处相会了,不过,二位见面的气派可不大磊落,好似没有什么善意……”
豹胆红翼贺仁杰双目凶光倏射,他狂吼一声,大骂道:
“好个打不死的程咬金,算你命大逃了出来,但你逃得了今天逃不过明朝,逃得过王法逃不了天理,我……我与你拼了!”
寒山重哧哧一笑,摆摆手,道:
“别叫,老贺,咱们一无杀父之仇,二无夺妻之恨,何苦以性命相争?再说,你也偌大一把年纪,有什么事多想想才对……”
贺仁杰愤怒的叱了一声,吼道:
“你以阴毒的手段暗算我的内兄,骗去了他的宝玉,夺走了他应得的黄金,这些铁似的证据还不够你引颈就戮?寒山重,任你花言巧语,舌上生莲,也洗不脱你满手血腥,满身的罪恶……”
寒山重仍然笑嘻嘻的望着他,淡淡的道: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最好让那告诉你这事的人与寒山重亲自对质,你并没有亲眼看见这桩所谓‘罪恶’之事的发生是不?”
贺仁杰窒了一窒,目光不由自主的朝一旁的大铁扇邵标瞥了一眼,邵标那狰狞的面孔有些阴晴不定,他察觉贺仁杰的目光向他瞥来,心头禁不住一跳,急忙重重的哼了一声,放大声叱道:
“姓寒的,七年前那笔血债,今夜到了你该偿还的时候了,这‘五尺谷’就是你葬身之处!”
寒山重撇撇嘴唇,冷冷的道:
“邵标,逃脱了千鸣山一死,你就该找个地方住起来修心养性才是,你自知你力量如何,不要明知不可为而为!”
说到这里,寒山重转望贺仁杰,生硬的道:
“告诉我,是谁向你说你的大舅子是寒山重宰掉的?”
贺仁杰颈上的喉结动了一阵,大叫道:
“老子犯不着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