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宜愤愤地说:“二叔心也太狠了!我得告诉爹地。”
母亲摇摇头:“二叔准是在外遇上了烦烦心的事,他是失手。”
香梅倒坐了起来:“妈,我吃不透二叔,我听见他嘀咕:我恨你……你跟你妈一个样!这什么意思?”
母亲不觉打了个寒噤,好一会淡淡地说:“你准是没听清。”
廖香词沉甸甸地回到卧室,陈应荣也上来了。
廖香词主动说:“应荣,我想过了,你放心去新墨西哥州吧,我带着孩子们去香港。二弟愿留愿去,都行。”
陈应荣始料未及,竟一时间答不上话。
廖香词莞尔一笑:你不是希望这样吗?”
陈应荣不觉走近她,双手抚着她的肩:“那,也好。时局不太平,待我在那边安顿好后,就接你们去。”
一瞬间,彼此都觉得不该疏远。
院子里突地响起了不知什么鸟的啼叫声。
夜鸟啼,可不是祥兆。
恨别鸟惊心。
·8·
1935年初科,陈香梅和姊妹们跟随父母离别了故都北平。
这是她第三次别北平。第二次是日军直逼长城时,全家跟外祖父家曾到天津避居过一些日子。所以这第三次别离,陈香梅心情并不特别沉重。她想,要不了一年半载,又会归来。
她毕竟还只是个10岁的女孩。
罗明扬羞赧地送给她一篇长达五页的文章,《蝴蝶风筝》。这怕是他今生最长也最动感情的一封“情书”。他日后学工。春日城根放风筝,夏季北戴河避暑,秋天潭柘一路看红叶,冬天在两家围炉品茗,罗明扬记录了他和她拥有的北平四季。陈香梅饶有兴致地读着,嫌他文笔不华丽,止不住手痒替他添加修改,可改着改着,她顿住了,没文采的罗明扬才是罗明扬呀,为什么涂改掉真实的他呢?五页,象征着他们的五个春秋?她尝到了伤感的滋味。
李洁吾老师也给了她一封信:
香梅小朋友:
你终于走了,和父母姊妹离开你生长的故都北平到人生地疏的香港去,我有点舍不得你走,因为你不仅是我的好学生,也是我的小朋友。但这个北方的城市如今只有苦寒、苦热的冬和夏,还有秋天自北面吹来的风沙,也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了……
她捏着信笺的手颤栗着,是的,故都北平是她的生长之地,李老师为什么不提故都的春?难道北平将失去春天?迷惘惆怅雾一般漫过她的心田。
外公裁了三寸见方的毛连纸,饮蘸墨汁行笔酣畅一个“思”字。她捧着这个“思”字,竟像站在雨地里,泪珠一串串披了一脸。
聚散离合总关情。
但是,她人生的第一个十年,是艳丽的花季,是寸寸黄金的岁月。
童年———人生的第一个十年,不论幸与不幸,那自觉不自觉的童年的将影响着人的一生。
1935年初冬,美国麦克斯威尔机场空军战术学校的一间教官宿舍里,烟雾缭绕、空酒瓶狼藉。上慰陈纳德和他的两个助手:红头发满脸雀斑的路克·威廉逊及壮硕的比利·麦唐纳都已喝得酩酊大醉。
他们也离别在即!
他们已成了遐迩闻名的美国空军中的“三人飞行小组”。驾驶着P—12双翼飞机,在高空中翱翔、翻筋斗、盘旋、反翼飞行等的高难动作的表演,曾无数次让美国军民们如醉如痴,显示了方兴未艾的空军的潜力和魅力。可是路克和比利这两位上士在参加军官考试之后,却被无理无情地摒弃出空军队伍!
福兮祸兮(5)
而陈纳德本人,也因为顶撞上司,晋升无望了!
他猛吸着骆驼牌香烟,猛烈地咳嗽着,慢性支气管炎每到冬春就来折磨他,可他不管不顾,又猛喝威士忌酒。借酒消愁愁更愁。
比起十年前夏威夷卢克机场潇洒自信的他,老了,颓丧了。到处流转却一无所成,怎不叫英雄泪沾襟?
1926年,他离开卢克机场,被调回美国本土,到德克萨斯州的勃鲁克斯机场,担任飞行教官,他剃去了威严潇洒的小胡子,从此也不再蓄起。很快,他升为中尉。他自信、自负、自作决断,不甘庸庸碌碌混日子,干什么都要出人头地。在训练学员时,他进行了自己的设计的空降战术训练。他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