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出门,刘嫣完全站不住了,她气急败坏将整个房间里的器具和古董打碎,刚刚进门的婢女们瞧见,一个个都是面面相觑、十分惊恐。但她们很清楚,少夫人表面慈和,却不是个软性子,谁也不敢上去劝说一句。刘嫣不想再留在秦家,只推说头疼,午饭也没有用,便叫了一顶轿子直奔御史府。
刘夫人见到她回来,不由吓了一跳,连忙上去道:“嫣儿,你怎么这个时候跑回来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无特殊的情况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归宁的,御史夫人自然会觉得很奇怪。刘嫣压根也是气的狠了,她扶住自己的额头,满面恼恨:“娘,你就别说了,我身子不舒服。”
刘夫人挥退了屋子里的婢女,连忙扶住她:“头痛吗,是不是秦思又给你气受了?”
这话刚说完,刘御史一脚踏入门内,他冷冷接口道:“什么叫秦思又给她气受了?夫人,你这样教导女儿可不成!”
刘嫣看见自己的父亲,一时忍不住道:“爹,你怎么每次都这样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秦思才是你的亲生儿子,我这个女儿八成是你抱回来的,你才半点都不心痛。”
刘御史一听,脸色顿时发青道:“夫人,瞧瞧你教的这是什么女儿?儿子是这样,女儿也是这样,你们这是要活生生气死我!”
刘夫人面色一变,忍不住气涌上来:“耀儿的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这个父亲不说帮他追查凶手,反倒怪我不会教育子女。养不教父之过,这句话你没有听说过吗?怎么能全部怪在我的身上!”
刘御史冷哼一声:“你以为耀儿的死我不心痛吗?你不想想看那一顶轿子里是谁,那是太子妃!这个畜生无缘无故跑去冲撞太子妃子的车架,没有连累我刘家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你还说什么为他讨回公道,别痴心妄想了。太子是什么人,太子妃又是何等尊贵?惊扰皇家的儿媳,我刘家纵然有十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你应该庆幸那个孽子早就死在太子妃的杖下,若是不然我会亲自将他绑上金殿,让陛下把他千刀万剐!”说起刘耀的时候,刘御史的心情还是极端愤懑不平。
刘耀的确是他十分疼爱的儿子,但这个儿子过于不成器,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他可以走马逗狗,可以不学无术,也可以寻花问柳,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御史府可以替他摆平。但他竟然惊扰了皇家的马车,甚至意图调戏太子妃!若非太子贤德同意放过刘家,这一场弥天大祸还不知道要如何化解,此刻见到女儿又哭哭啼啼回来,刘御史怎么能不心烦。他瞪着她道:“我不管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回来,马上准备轿子立刻赶回去,以后若无女婿的护送你不得随随便便回到御史府,否则你就不要再叫我爹了!”
刘嫣一听,迅速站了起来,怒火喷薄而出:“在你的心中只有刘家,只有你的官位,哪里有我们这一些儿女!弟弟死得那么惨,你只想着该如何脱罪,怎样都不肯听我们说。他那个性我最了解不过,怎么可能去闯太子妃的马车,是疯了不成?分明是有人故意设下陷阱害他!可你不问青红皂白,只知道痛骂我娘不会管教儿子女儿,你为何不肯替我们想一想?”说完她哭了起来,连呼出的气息都是颤抖的。
刘夫人连忙上前抱住女儿:“嫣儿,娘知道又是秦思欺负你了,都怪娘当初没有坚持,若是坚决不同意你嫁给他,也不至于让你受这样大的委屈。想哭就哭,别憋在心里,不要理会你爹,哭过了自然会好一些。”
听到母亲这样说,刘嫣满面愠色,啼哭不止。刘夫人抱着女儿又是拍又是哄,一边扭头冲着刘御史道:“当初我就说过,秦家不过是区区商户,哪里配得上我千娇百媚的女儿,偏偏你看中他,说什么才高八斗、人品风流,又说什么目光长远、前途无量,结果就给女儿找了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中山狼!我真的是命苦,好不容易生了两女一子,一个女儿被你送“听潮阁”入宫中始终见不到,儿子死得不明不白,另外一个女儿嫁个负心人,这日子还怎么过?”
刘御史看到夫人发怒,不由脸色也缓了下来,他沉声道:“夫人,当初这门婚事的确是我首肯的,事实也证明我的眼光没有错,秦思的确是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受到太子殿下的重用。如今不知多少达官贵人在暗中羡慕我,找了一个如此会来事的女婿。你也不想想,刘耀闯下那种天大的祸事,单靠丽嫔一个人哪里能回转,若无他在中周旋,咱们刘家早已经天塌了。”
刘夫人可不管那些说法,她大声道:“可秦思这个小畜生得了我好女儿,却不肯好好待她,竟然让她三天两头哭红了眼睛,我可不管什么太子不太子的,我倒要上秦家去理论理论,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御史府又有哪里配不上他!”
听到这话,刘嫣一下子从她的怀中挣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仿佛有一千条,一万条委屈堵在心口。她情不自禁地咬牙切齿道:“如今他将我御史府看低了,就是因为弟弟的这一件事,说什么欠刘家的人情早已经还了,他压根就从来不想娶我。”
这些话他竟然也能说得,刘夫人脸色更加难看,赶紧搂住刘嫣连声安慰:“这一个小畜生,老天睁着眼睛,也不怕被雷公劈了!”
刘御史见这一对母女对秦思咒骂不停,只好摇了摇头,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他可不认为秦思有哪里做的不对,这京城达官贵人之中,人人都是续婢、纳妾,秦思到如今只不过是房中多了一个婢女,这女儿就成天寻死觅活,实在是太没有规矩了。想到这里,他不由道:“嫣儿,你可不要怪父亲多说两句,男人三妻妾本就是天底下的常事,别说你爹只是一个区区御史,纵然你是公主也还是要让驸马纳妾的。所以我劝你还是放宽心,不要去计较那么多,秦思将来说不准能够成为朝中的顶梁柱,到时候等着你的富贵是不可限量的。”
刘嫣冷笑一声:“什么不可限量,我要等到哪一日,只怕还没有等到他封官,我就早已被他气死了。”
刘御史神色冷静地分析道:“嫣儿,把心放宽一些,别说秦思要娶小妾,不管他娶多少回来,那都是偏房,谁也不及你!你是正妻,正儿八经的用轿子抬进秦家的,又是御史府的千金,家里身份如此高贵的儿媳妇就你一个。”
刘夫人见刘嫣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立刻趁热打铁:“有你父亲替你撑腰,你就不要怕了,直接胸脯挺起来过日子,日后秦思再敢欺负你,我就亲自上门与他秦家闹个天翻地覆。”
刘御史听她越说越不象话,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冷哼一声道:“愚不可及、愚不可及!”说完这一句话,他一跺脚转身便走了。刘夫人看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没有用的老东西,连自己儿子的仇都不敢报还说什么!”随后她低下头,主动而怜惜替女儿擦掉眼泪道:“我的好闺女,可别再哭了,你再哭下去把娘的心都给揉碎了。”
刘嫣猛然抬起头来盯着刘夫人道:“娘,我总有不好的预感,这回有些不对!我一定要查出那个小贱人到底是谁。”
刘夫人眉头一皱,随即道:“你别着急,这件事情娘自然会好好替你打听打听,等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看我不把那小贱人撕扯烂了!”
刘嫣这才点点头,神色恢复了镇定,她站起身,慢慢抚平了裙子上的褶皱,脸上也恢复了往日里的平和端庄:“那我这一回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会再通知娘你的。”
刘夫人叹息道:“我人到中年,只有你们这三个孩子,现在你姐姐在宫中,你弟弟已经没有了……剩下来的都是那老东西的庶出,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我身边就只剩下你这一点骨血,无论如何小心自己的身子,其他的一切都不要放在心上。若有人敢挑战你的地位,就要毫不留情的撕了她!不过,千万别乱来,你是精美的瓷器,可别被下三滥的人给碰坏了!”
这一日,谢府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谢家二少爷谢倚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