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身边哪里会没有照明的人,只这是姜翩翩的温柔周到,他心里越发熨帖,面上带着微笑道:“还是翩翩心疼本王。”说着,他便披上大髦走了出去。
姜翩翩回头低声道:“替我瞧瞧那书房是不是干净。”
彩霞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是。”
姜翩翩出身低微,全部凭仗都在庆王身上,生怕有人在她疏忽的时候分了宠爱,千方百计地盯着庆王,之所以让彩霞代替自己送庆王去书房,便是多一个眼线,庆王未必不知这个,却为了安她的心故作不明。
深夜,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唯独草丛里窸窸窣窣的昆虫鸣叫着,越发显得空寂。庆王一路穿过花园,只闻到一股梅花的清香直扑人面,浓郁的味道让人不由自主精神一振。他心情大好,一路穿过花园的鹅卵石小径朝书房的方向而去。彩霞尽心尽责地提着灯笼走在左侧前方,有意无意地引着庆王。庆王忽然听到假山后有什么声音,他驻足凝神,侧耳倾听。彩霞刚要开口询问,却被庆王挥手止住。他的脸色越发阴沉,挪动脚步,轻轻从假山后望了过去,只见一对青年男女搂抱在一起。刚开始以为是护卫与婢女有私情,一时恼怒到了极致,厉声喝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彩霞许是被庆王这一吼惊住,手中灯笼一下子落在地上,火焰腾起不过瞬间,立刻被寒风吹灭了。那对鸳鸯立刻就被惊动,慌不择路,直冲出去。
庆王一跺脚,怒声道:“快,快叫人抓住他们!”
月光被乌云遮住,到处黑漆漆的一片,匆匆闻讯赶来的护卫们搜索良久,却只在草丛里找到一枚玉佩,上来交给庆王。庆王吩咐人重新燃起烛火,仔细盯着那玉佩看了一会儿,面色不由微变。不待别人言语,他已经将玉佩收进袖拢之中,扬声道:“管家,王府里断容不下这等龌龊的事,你定要严查,把这两人搜出来!”
管家连忙应了一声是,原本想求王爷把证物交给他查办,却见庆王已经急匆匆地离去了。
刚刚进了书房,庆王猛然回头盯着彩霞道:“刚才你可瞧见那两人的脸了么?”
“奴婢,奴婢……什么都没瞧见。”彩霞似是畏惧惶恐,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没看见会惊得连灯笼都落在地上,没看见自己问起的时候会如此恐惧?庆王恼怒起来,一脚踢在她的心窝,厉声道:“说,老实说!”
彩霞受了心窝一脚,登时疼得面色发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终于鼓起勇气道:“王爷息怒!刚才奴婢瞧见……瞧见了明月……啊不,奴婢真的什么也没瞧见……王爷息怒啊,奴婢实在不敢乱说,求王爷饶了奴婢一条性命!”
庆王听到明月二字,瞬间倒抽一口冷气,脸色越来越难看,眯起一双眼睛盯着彩霞,显然是动了杀机。
彩霞打了个寒噤,连连叩头,声音极是惶恐:“王爷,这天色已经黑了,许是哪个不长眼的护卫和丫头厮混,求王爷切莫恼怒,小心伤了身体!”
庆王望着彩霞,这丫头杏眼桃腮,身段窈窕,往日里姜翩翩不舒坦的时候,房里便是由她来伺候的,倒也是知情识趣,小心谨慎的人。他慢慢地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护卫,我一定会查出来,将他碎尸万段!滚!”
彩霞连滚带爬地出了书房,待脱离了庆王雷霆震怒的阴云,她突然止住了步子,扭头望着书房,只见庆王的影子映在窗格之上,不停地踱着步子,显然是暴怒到了极致。她暗暗出了一口长气,唇畔终于慢慢扬起一丝冷笑。
庆王彻夜未眠,终于熬过了漫长的夜晚。遮蔽月亮的乌云已经彻底散去,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冬日。灿烂的阳光落在庆王的脸上,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赫连笑刚刚进了书房,只发现对方坐在椅子上长嘘短叹,脸上阴云密布。
赫连笑不由微微眯起双眸,满意地勾起唇畔,须臾之间却又换了一副关切的面孔:“父亲,怎么愁容满面?”
庆王声音里难得带着尖刻:“我怎么高兴得起来?!”他说到这里,一时自察失言,登时住了口。良久才平静了语气,问道:“今日有什么事?”
“女儿只是亲自煲了汤给父亲送来,既然您心情不好,女儿万不敢打扰,先行告退便是。”赫连笑似是有些手足无措,好容易才柔声说道,一派孝顺贤良的模样。
庆王一腔怒气从昨夜一直憋在心头,却因为事情难堪,实在难以出口。左思右想,他才试探性地问道:“明月和世子的感情素来十分要好么?”
赫连笑一怔,登时流露出些许有口难言的模样,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却一言不发。
“我在问你话,哑巴了?”庆王心头隐约划过一丝更深的怀疑,禁不住提高了音量。
赫连笑一震,面上登时流露出不安,每一个字吐出时,都带着怯生生的情绪:“女儿是有一件要紧事,一直想向父亲禀报,可惜这事非同寻常,又牵涉了太多人,女儿不敢胡言乱语,但求父亲明辨是非。”
庆王横眉向她,心头有了预感,语气越发严厉:“到底什么事,不要吞吞吐吐的!”
赫连笑唇线一抿,细密的睫毛微微抖动着,似乎连声音都有些许发抖:“女儿三日前去探望世子,却发现明月郡主也在,还驱散了里里外外的丫头仆妇,单独两人……”
庆王立刻坐直了身体,整个人都绷紧了:“江小楼也在,他们在做什么?你亲眼瞧见了!”
赫连笑面上就是一红,越发难以启齿道:“女儿瞧见他们二人拉拉扯扯,形容很是亲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女儿不敢胡言乱语,生怕传出去……有损明月郡主的清誉。”
庆王眉目陡然变得森冷:“清誉?她敢做出这等无耻之事,还有什么清誉!”说完他拔身而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暴怒的情绪再度涌上心头,只觉得浑身如同浸在沸水里头,又是难堪又是激愤,终究忍不住咬牙切齿道:“都是王妃不好,引狼入室!那小贱人到底是小门小户出生,没有规矩,居然做出此等事来,实在是气煞我也!”
他气得不知如何是好,竟然一把抽出挂在墙上的长剑,猛力一劈,原本坚实的黄花梨木书桌赫然缺了一角。
“如此败坏王府风气,我不如直接杀了她,免除后患!”他咬紧了牙关,眉目之间满是戾气,径直便提着剑向外走去。赫连笑心底冷笑不已,一丝若有似无的得意从眉梢眼角扬起,却急忙上去拦住庆王,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声音急促不已:“父亲,说不准其中有什么误会……”
“不光是你瞧见了,我也瞧见了,还能有什么误会!”
赫连笑面上一派惊讶之色:“父亲,您也瞧见了?啊,刚才您那么生气,莫非就是为了此事?”
庆王刚才也是气冲牛斗才会提剑出门,此刻被赫连笑拦着,脑袋登时就清醒了许多,他冷冷地道:“昨儿夜里我回书房的时候,恰巧在花园里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