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婆子忙作揖:“姐姐教训的是,只求姐姐大发慈悲超度我等!”
赵嬷嬷看不惯他们很久了,抓住机会还不把话说透亮了,因哂笑道:“我就奇了,大太太待人极为大方,何曾少你们几个吃穿用度赏赐了?倒要你们饿狼极了,要在小主子身上作耗刮刷谋吃喝,要知道,小主子将来好,你们才得脸,才得好。我们做奴才还求什么,再得脸,还能大过主子去。我劝你们乘早收收心,别说我没提醒你们,你们合伙子斗牌耍钱也要改一改了,大老爷不管后院事,大太太也慈软,一日落到老太太手里,只怕你们落不得好,那时节一顿板子赶出去,谁脸上有光彩呢!”
几个嬷嬷心里有愧,受了赵嬷嬷一通责骂岂敢龇牙,只是作保求情,一个个赖上赵嬷嬷,只差没下跪磕头了。
贾琏奶娘赵嬷嬷虽然看不惯他们偷鸡摸狗,左不过一起当差,一起长大,谁人没有走窄的时候,有心替他们斡旋一番,也显得自己在哥儿面前的脸,遂又提点他们几句,也就顺势应下她们,答应替他们到贾琏跟前求情,却故意留个尾巴:“成不成的我可不敢保证,哥儿这今年越发大了有主见,我的面子够不够确实不敢保证。”
几个婆子千恩万谢:“只要老姐姐出面,哪有不成的,二爷那您当成亲娘一般,我们都在眼里呢。”
赵嬷嬷听着这话甚是受用,时候又憋着她们孝敬一番,替她们在贾琏讨了情,贾琏没再舌根起祸。不过,这事儿并不算完,张氏是看在贾母面上,将叫自己陪房将她们斥责一顿,以示警惕。
贾母闻之难以为情,倒以为大太太张氏处罚太过轻忽,必须对他们予以实质惩罚,否则不会警醒。张氏便乘机对迎春房中婆子,每人罚月例三月,并做训示,若再有差错一律赶出府去。
几个婆子只要不被驱赶当众出丑,已经心满意足,磕头谢恩不跌了。
这一次贾琏母子联手替迎春出了口气,也立了威,阖府奴才有了重新认识,二姑娘不是好欺负的。
自此很长时间,这些个势利眼婆子对迎春多了一份谨慎。这是嫡母嫡兄对迎春的一份爱护,迎春能否就此立起来,但看迎春自己慢慢修行了。
回头再说迎春,相较于几个惶恐不安婆子奶妈子,迎春今天可算得改头换面闪亮登场。
此刻贾母房中十分热闹,一身大红衫子的迎春,正粉嘟嘟胖乎乎笑眯眯福娃娃似的迈着不太灵便肥短退儿,跟着哥哥贾琏转着圈圈行礼作揖鹦鹉学舌:“大姐姐好,给大姐姐福安,大哥哥好,给大哥哥作揖,赖嬷嬷好,给嬷嬷作揖。”
贾琏却嫌弃迎春不够聪明,皱眉顿足嗔道:“二妹,叫你福安作揖,你照着做就是了,干嘛叨叨出口呢!”
胖乎乎迎春露齿笑眯眯:“我下此记住了,二哥哥。”
贾琏满意点头:“嗯,二妹好聪明哟!”
元春见了迎春这个小福娃只觉得喜庆可爱,抱着迎春笑微微揉捏迎春粉嘟嘟肉乎乎胖脸蛋,嘴里哂笑堂弟贾琏:“二弟,你这是作什么呢,二妹还小呢,跟着你鹦鹉学舌的这般全乎已经不错了。”
贾珠呵呵一乐,一抹贾琏脑袋毫不客气揭他短:“就是,你那会子除了呵呵傻笑会做什么。如今二弟长大了,都会教育妹妹了,像个大人了。”
贾琏假装没听见贾珠话,只跟迎春元春姐妹打粘粘。
贾母乐得笑口大开,亲热摸摸贾琏脑门儿:“嗯,是长大了,不错。等你大哥哥娶亲,就该给琏儿张罗媳妇儿了。”
贾琏一听这话甚不自在,早不能装聋作哑,顿时脑袋高昂,胸脯子拍得山响:“谁耐烦娶媳妇,麻烦精。我要学习祖爷爷,驰骋疆场建功立业扬名立万呢!”
赖嬷嬷忙帮腔:“老太太听听这话,我就说琏哥儿有志向呢,老太太还要谦逊,这话可是明证了。”
隔辈亲,说的就是祖孙情分,贾母最喜欢人家夸奖贾珠贾琏有出息了,一时乐不可支,笑得只合不拢嘴:“这当然好,可是建功立业跟娶媳妇不妨碍,娶了媳妇不仅可以照顾你,生儿子传宗接代才是顶顶重要大事呢!”
贾琏鼻子一声哼,撅高了嘴巴满不乐意:“我有玉兰绿萼他们照顾就好了,才不要娶媳妇添裹乱。”
贾母乐呵呵:“这是打哪来的话呢!”
贾琏笑嘻嘻咧牙齿:“打珍大哥哪儿来的,珍大哥前几年断弦老太太对他多好啊,恁说他可怜,好吃好喝总不忘他,嘘寒问暖,笑颜以对。自从他重娶了媳妇,老太太您就偏心珍大嫂子,三天两头骂他一顿,还要低头作揖给媳妇赔情,现在人人都笑话珍大哥,孙儿才不娶媳妇不上这个当呢!”
左右婆子丫头闻言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贾母闻言笑得浑身直打颤,摁着肚子笑骂贾琏:“你们看看这小猴崽子,都成精了。”
赖嬷嬷一边奉承着,又有贾母身边得力金婆子郑婆子几个围着帮腔,说不尽的奉承话。逗乐着贾母笑不住口。
正笑得热闹,一时王夫人先到了,一发小的诸如元春贾珠贾琏迎春连忙上前行礼问安,丫头们一阵忙碌接住服侍奉茶。王夫人刚落座,张氏也到了。又是一番行礼不迭,难以赘述。
贾母不免动问几句,年夜饭,祖宗祭祀备办如何,张氏便恭顺起身一一细数,最后言道:“媳妇刚刚已经检验一遍。这会子专程来公卿老太太亲自验看提点,也就万无一失了。”
贾母点头不迭:“你是个精细人,办的不错。”
贾母张氏王氏方要起身过去查验祖宗供奉席面以及纸马金箔披红锦缎等祭祀物品。
正值小厮传话:“大老爷二老爷叫大爷二爷过去写对子联句呢!”
贾珠忙不迭跟祖母母亲姐妹辞别,贾琏还想跟着贾母腻味,想跟着祖母一道行动,却被贾珠拖着走了:“内外有别,二弟你是男儿汉就该做些男儿家该做之事,一味把这老太太太太们做什么,没得叫人笑话了去。”
贾母知道贾琏惧怕贾赦手黑,忙笑着宽慰:“琏儿放心去吧,今个谁敢打人,我这跟老拐杖绕他不得。”
贾琏这才欢喜不迭道谢去了。
剩下元春搂着粉嫩滚圆迎春疼爱不已,牵手引她到了自己闺房,元春自幼随贾母居住,由贾母亲自教养,此刻正住在贾母套房暖隔间。
只因她最近正在学习宫中礼仪,沉静秉性,以求泰山崩不动色,嬷嬷严令元春不许她再孩儿习性,小女儿嬉戏之物一概不许再沾,怕她玩物丧志,失于端庄。只叫她抄写经文沉静性格,研习临摹古贴古画,把玩古玩玉器,熏陶大家气韵。
元春想着少时许多的玩偶饰物都不能赏玩了,搁着白糟蹋逗灰尘,遂拿出来任凭迎春挑选喜爱之物,也算是给这些心爱东西找个下家。
迎春也不客气,将元春的做得玩偶兔儿爷老虎针线包挑了几个,又挑了几只柳条丝编制桐油泡的澄亮的小动物。迎春挑东西很合乎小女儿心性,把玩具看得比金银珠宝尊贵。其实,迎春很喜欢元春一副玉石围棋,这副围棋后来是给了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