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正厅前搭了戏台子,在后花园搭了喜棚戏台子,作为女眷活动场所。厨房正在四进,送吃食往前往后都方便。前院男,后花园女眷正好相宜。
辰正时刻一切就绪。贾府大司务也带着班子到了。一色锅盆碗盏都是贾府里带了来,水府目下上没有一马上几十套餐具。
午时,水衍的三位姐姐一起到了。
三姑奶奶婆家最近,就在直隶,三姑奶奶家境殷实,丈夫只是生员尚未入仕,故而阖家都来了。
大姑奶奶随着夫君在大名府为官,大姑奶奶便有有儿子护送,与三姑奶奶结伴而来。
二姑奶奶夫君则是榜下招婿,在翰林院里做编撰,寒门学子,清水衙门,这些年某外放一直不成功,靠着二姑奶奶妆奁帮扶着过日子,二姐夫也放得□段,替人作赋题词,平日替人看功课,些许挣些银钱。
如此,三位姑奶奶跟往常一般,在二姑奶奶家汇合,结伴回娘家祝寿。
迎春得了消息,一边使人给婆婆送信,自己急忙带着丫头婆子到二门迎接,姑嫂门拉着手到了水母上房。
迎春将三位姑子交给婆婆手里,略坐坐告罪而出,自去张罗午膳不提。
一时水衍下朝,却是会同二姐夫一起回家,这是水府管理,女儿们提前一来,二十三日暖寿,二十四吃了早餐各自分道扬镳。
这日午餐,女眷们的席面就摆在水母正方正厅,外男则在前院正厅用餐。
水母原本只作等闲,及至席面上来,鸡鸭鱼肉鹅鸽荤菜二十碗,果食八碗,蒸食三碗,蔬食四碗,最后一道燕窝鸡丝汤。共计三十六碗,老人都喜欢吉祥数字,取六六大顺之意。
水母以及三位姑奶奶这才发觉这一次的生日宴会不同凡响。水母知道迎春在张罗自己生辰宴会,却不知道这般大办起来了。
月姨娘协管家务,府里的银库府库根本也没什么值得交接之处,迎春已然吧账本放在上房东稍间。其实还是月姨娘管着。迎春这一次操办宴会,直说自己孝敬婆婆,银钱并未从公账上支取,一概走得自己小账,故而月姨娘并不知晓。包打听云英因为受了水衍一顿嘟嚷,直觉没脸,这些日子一直装病卧床,不敢出面见人。
故而,迎春并未怎么刻意隐瞒生日宴会要大办之事,水母却因为心不在焉,并不知道。
及至晚间迎春跟三位姑子商议,明日敬请三位姑子姐姐帮着应承人,水房得知这一次盛宴盛宴。水母抚摸着人名单以及明日宴席席面,拿手就颤抖起来,嘴唇也颤抖起来。
水大姐忙着握了母亲手:“母亲真是好命,摊上这么过好媳妇,真是前生修造,不亏您辛苦这些年。”
水二姐见母亲甚是激动,忙着替母亲拭泪:“这是高兴的事情,您哭什么呢?”
水三姐出嫁晚些,跟母亲比两个姐姐更亲些,她瞧出来了:“母亲您是直爽人,一贯恩怨分明。这会子这样哭法,莫不是您这些日子做了什么?敢是为了什么针对弟妹?”
水大姐这会子也发觉了,母亲一贯爽快,这回竟然不言不语哭得厉害,也犯了蹊跷:“母亲,你倒是说说,难道弟媳妇不贤惠?可是这府里宴会动静,我看着不像呢?”
水母终于哭出声来:“我一辈子跟人争斗,只知道人心险恶,人家对我不好我是不怕的,比我狠我也是不怕的,却是别人对我好,敬着我,我有些不习惯,也有些不相信了”
水母自己抹抹眼角:“就是你们,有那个不跟我驳嘴呢,偏是媳妇儿,我不见她,天天来请安送饮食,我说不吃荤要茹素,她就熬了鸡汤撇了油做菜汤,茄子合了鸡肉炒了,摘了肉丁只端上茄子来。清晨燕窝冰糖,宵夜冰糖雪梨,我确是做梦一般心发慌,你们直说,我这是怎的了”
三位姑奶奶俱是噗哧一笑。
水母自己也红了脸。
水三姐看了眼月姨娘,叹息道:“月姨娘,您说母亲这时怎的了?您天天跟着母亲,母亲最信赖您,你该为母亲分忧才是呢?”
月姨娘面皮一红。
云英依然十五,早先水母有话交代月姨娘姑侄,正房不能,二房不能跑。云英虽然委屈也甚高兴,从此便记在心里了。却不料贾府许亲有附带条件,姑娘三十不生育方才允许姑爷纳妾。
这话月姨娘知道,暗暗劝说云英,只是,任凭月姨娘如何劝,云英咬死了不嫁人。因为水母有言在先,媳妇进门就纳云英,云英等着水母做主呢。
新娘子进门,水衍夫妻感情蜜里调油,水母纳妾之话却不复提起,云英这才慌了,着急了。暗地唆使姑母跟水母要一句话,若是话也没得一句,她在府里实在也住不得了,怎么说十六岁也该许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