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辞修和健生的意见。”
“这个,很好。”蒋介石见何、白、陈三人意见一致,便说道,“自七·七事变以来,华北敌军已侵占北平、天津、太原、张家口,国军已退至黄河南岸;南线敌军则占据了上海、南京、杭州。目下,南北敌军正调集重兵,欲攻占徐州,打通津浦线,贯通南北战场,进击中原。若徐州失守,则武汉将处于敌之半圆形包围。因此,惩处违抗军令的韩复榘,杀一做百,藉此树立纲纪,使士气振作,民心奋发,方能守住战略要地徐州。”
“韩复榘拥兵八万,不遵军令,胆大妄为,如处理不善,激成事变,既损实力,又糜烂地方,望委座深思善策。”
陈诚虽然力主杀韩,但在行动上希望蒋介石妥善处理,不至发生变故。
何应钦也最怕韩复榘据兵反抗,或者率部投敌,因此,他只是简单地附和陈诚和白崇禧的意见,而不敢单独提出自己的意见,深怕一旦事变发生而担当责任。现在他听陈诚如此说,也跟着说道:
“辞修这个意见值得考虑,制裁韩复榘必须慎之又慎。”
“嗯,这个,是这个,”蒋介石点了点头,忙问白崇禧,“健生兄,你看怎样办了”
白崇禧对此已成竹在胸,他只是等蒋介石前来问计了。
“这有何难?”白崇禧神秘地一笑,便把如何诱捕韩复榘,如何安抚韩部的计划,详尽地向蒋介石作了报告。
“这个,很好!”蒋介石见白崇禧的计划非常填密,当即表示采纳。
何应钦会心地笑了笑,他是一向推重白崇禧的。只有陈诚在心里嘀咕着:“这白狐狸,也真有手段!”他虽然与白崇禧合不来,但也不得不佩服白的制韩妙计。
三天后,蒋委员长偕白崇禧和侍从室主任钱大钧到武汉机场,准备飞往开封,召开第一战区和第五战区师长以上出席的军事会议。到了机场,那架设备先进机舱豪华舒适的四引擎“美龄”号专机,已经停在跑道上。蒋介石走到飞机旁边,却不肯登机,他回头瞪了钱大钧一眼,责问道:
“为何只备一架飞机?”
“报告委座,白副总长与我随委座出发,随员不多,一架专机已够用。”钱大钧忙报告道。
“哼!”蒋介石不满意地又瞪了钱大钧一眼,仍不肯登机。
钱大钧还不明白蒋介石的意图,白崇禧却指着那边跑道上刚刚降落的一架C46运输机对蒋介石说道:
“委座,请让我乘那架C46先走吧!”
蒋介石看了看那架运输机,又看了看白崇禧,点了点头,说道:
“好吧,你先走一步。”
白崇禧又扭头对钱大钧道:“钱主任,我起飞半小时后,你和委座再登机。”
“好好好。”钱大钧这才明白,蒋委员长要分乘两架飞机的原因,是担心中途碰上敌机的袭击,这白崇禧也真诡谲,竟比他这侍从室主任还能体察委座的意图,他既感到惭愧,又感到害怕,因为白崇禧虽然身为委座的幕僚长,但毕竟他是“桂系”!
却说白崇禧登上那架C46运输机,随即便启飞升空,往开封方向飞去。他心里暗暗好笑,蒋介石虽然有此深谋远虑,但却并不高明,其实,他乘的那架四引擎“美龄”号专机,目标大得很,日本飞机老远便能发现它,而且立即判断出这是中国最高统帅的座机,一旦暴露了目标,日机必定不惜一切手段和代价对其进行攻击,“美龄”号虽有四架战斗机前后保驾,但在激烈的空战中,保险系数就少到不可靠的程度了。蒋介石如果高明,就会让白崇禧乘坐“美龄”号专机,他自己可随便坐一架普通飞机,这样,危险将少得多。蒋介石和钱大钧都见不及此,素有小诸葛之称的白崇禧如何不暗自好笑呢?他坐在机舱里,颇有些洋洋自得之情,慢慢地闭上眼睛养神,他觉得自己单机飞行,要比蒋介石乘坐“美龄”号安全得多,不必担心意外事故。白崇禧工作本来就非常忙碌,由南京撤到武汉后,他很少能睡上一个安稳觉,现在在飞机的引擎声中,他渐渐地进入了梦乡。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猛烈的振荡和晃动惊醒,睁眼一看,只见飞机一会儿爬高,一会儿下沉,一会儿又爬高,他大吃一惊,连喊:“不妙!不妙!”他忙从舷窗口外望,蓝湛湛的天空,只有些碎棉絮般的云朵,视野极好,并无敌机拦截或追袭,他马上想到:是不是飞机发生了故障?他随即喝问机长:
“怎么回事?”
“报告总座,我机遭到地面高炮火力袭击!”
白崇禧闻报大惊:是不是飞到日本人控制的地区上空了?他又大声喝问: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什么地方?”
“报告总座,我机现正飞临开封机场上空。”机长答道。
“你没弄错吗?”白崇禧将信将疑,因为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机场的高射炮队会射击他副参谋总长的座机。
“绝对没错!”机长肯定地答道。
白崇禧从舷窗往下看了看,只见大地模糊,而那苍莽的黄河却象条巨大的带子透邀流过平原,他相信这是历史名城开封。在他的座机周围不时绽开一朵朵小小的棉花似的东西,他马上判断这是“三七”高炮的炮弹正在天空爆炸。他感到惊骇不已。本来,这次到开封召开高级军事会议,拿办不遵军令的韩复榘,本是他向蒋介石精心策划并得到蒋的嘉许的,可是,现在手握重兵的韩复榘尚未落入法网,而他这位策划者却首先落入了火网。他实在不明白地面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难道是消息走漏出去,让韩复榘知道了,韩先下手为强,把他的部队由豫鲁边境的曹县、单县进入开封,控制了机场,准备将前来主持军事会议的蒋介石扼杀在天上,弄成“千古之谜”?“不可能!”白崇禧迅速否定了这个判断,如果韩复榘有此大规模行动,身为河南省主席和第二集团军总司令的刘峙不会一点不知道。只要刘峙那里得到点风吹草动的消息,必然要及时呈报蒋委员长,蒋便不会到开封来了。而且,按照白崇禧的策划,昨天李宗仁长官正在徐州召开第五战区军事会议,李正设法羁摩韩,如果韩有异动,李也必会及时报知蒋委员长和白本人。“难道蒋介石也要除掉我白崇禧?”白崇禧脑海里闪过这个不祥的疑问,但池马上又否定了。因为他自从五个多月前应蒋之电召入京就职以来,为筹划抗战救国大事,他与蒋还能象北伐时代一样合作,目下为了抗战,无论是于公于私,蒋介石都非常需要他。当然,他与蒋介石的合作仍可能象十年前那样,有善始而无善终。但是,到分手的那一天毕竟还早得很,因为到抗战胜利不知还有多少漫长的日子呢,蒋介石是能够与他共患难的!
“报告总座,机内油料已经不多,无法返航武汉或到其他机场降落!”机长有些惊惶地向白崇禧报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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