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罗比也开了手机拨给他的女友,一路“嗯嗯嗯”,脸上全是笑,一口白牙都在放光。
我也开了手机,很慢很慢地写了一条短信,发给严子非。
我仍旧头晕,低头看着那小小的屏幕都有想呕吐的感觉,但我还是坚持打完了这条短信,我在短信里说:“我到了,台湾不太热,叶小姐来接我们了,还有,我很想念你。”
我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条短信都能发得那么琐碎,或许是为了弥补起飞前太过草率的那句道别。
电话很快就来了,严子非的声音隔着海峡仍旧醇厚而动听,我应声,那是一个甜腻并且毫无意义的音节,连我都觉得陌生。
我为这样的自己感到羞惭,幸好车厢里的人都在通话,没有人注意我。
他说:“常欢,顺利到达就好,路上好吗?”
我听到自己说:“不好,我在路上吐了。”
他轻轻啊了一声:“你晕机了?”
“是的。”
“难受吗?”他的声音穿过海峡进入我的耳朵,只是这样听着就仿佛能够感觉到他温暖的呼吸。
我轻声:“现在不了,大家都很照顾我。”
他略有些懊恼:“我忘记你是第一次坐飞机,应该先吃一颗晕机药。”
“不用的,下次不会了。”
“那等一下多吃点儿东西。”
“你才要多吃点儿东西。”
他笑:“常欢,你又开始唠叨了,你才多大。”
我反驳他:“不小了。”
“是,不过赶不上我。明天我又要老你一岁了。”
我略微沮丧:“对不起,留你一个人过生日。”
那边传来其他人的声音,有人过来与他说话,电话安静下来,像是他按住了话筒。
小邓早已经结束了通话,正与里美聊天,车厢里哈有音乐和罗比的声音,叶萍从后视镜里看了我数眼,我觉得我应该结束这个电话,但我舍不得。
每次听到他的声音,我都想与他一直说下去。
我问:“你要忙了是吗?”
他的声音再次传来:“是的,有一个视频会议。”
我想说“好的”,但脱口而出的却是:“等一下。”
“怎么了?”
隔着电话我都仿佛看到他挑眉的样子。
我咽了一下口水,声音低下来,几不可闻地说:“早上你说……”
“什么?”
“你说你大概……你想说什么?”
他有几秒没说话,短短的静默消灭了我所有的勇气,我局促起来:“没、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你已经忘了对吧?”
严子非的声音响起来,就在我耳边。
他说:“不,我记得。常欢,等我来,我要当面告诉你。”
我说“好”,电话结束了,路灯闪过,我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因为紧张而越发苍白的脸,还有叶小姐的目光。
她与我在镜中对视了一眼,然后问:“常欢,你好点儿了没有?”
我答她:“我好多了,谢谢你叶小姐。”
其实我在撒谎,我的心在胸腔里激烈跳动着,对某个答案的渴望令我坐立难安。就好像我童年时渴望的那个玩具,它就躺在橱窗里,无比美丽,无比诱惑,我永远记得自己在终于存够钱奔向它的路上,咚咚的心跳如同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