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此人:
鼻直口宽方脸庞,眉如偃月身颀长,脚蹬十方云履鞋,宽大衲衣飘飘然,头戴纶巾乌玄玄。除了眼瞎瞽目,实是个精壮年轻帅道士。
“施主,听你的声气,是个姑娘,夜晚怎么会到这个破庙?”
还没等花妹回答,瞽目人又道:“噢,不好意思,我失礼了,不应该对陌生姑娘刨根问缘由。估计姑娘没有吃晚饭吧?”
瞽目人熟练地摸索着,从旁边旧柜里,捧出一叠透出阵阵酥油香味的圆饼道:“来来来,这是今天镇上施主,德兴饭庄的崔师母送来的慧山油酥饼,放心吃吧,新鲜的。吃吧,吃吧,我本也是讨生活、吃百家饭的,没啥不好意思,快吃、快吃!”
花妹对陌生瞽目年轻道人的热情,有点犹犹豫豫。可是,因今闯祸被鑫隆钱庄刁老板从刁府“凤凰楼”直接赶出,匆忙急促,细软衣服都来不及拿,更不用说吃饭了。至今都没有粘过一粒米、喝过一滴水。肚皮饿的前后相贴,嘴巴干得火燎唇裂,实在难以抗拒那香喷喷、酥落落的慧山油酥饼。
花妹接过慧山油酥饼,狼吞虎咽,瞽目人听其吃的吧唧有声,怕其噎着,又摸索着从瓦罐里倒出一碗水递过来,花妹连忙腾出一只手接住,就这样吃饼喝水,风卷残云,倏忽吃个精光。
花妹吃饱喝足,抹抹嘴道:“道士师傅,真的谢谢你,不然,也许今天会饿死。”
道士道:“哪里话,贫道陋室有贵客光临,开心都来不及呢!
花妹道:“不好意思,吃了你的、喝了你的。还没有问你尊姓大名呢?”
道士呵呵笑道:“贫道免尊姓陈,双名秋生。大家平时都昵称我阿秋,今年痴长二十六。”
花妹道:“我姓刘,不识字,不知道自己名啥字啥,大家都叫我花妹,今年一十六岁。你比我大十岁,我应该叫你师傅叔叔、还是师傅哥哥呢?”
道士道:“啊呀,小妹妹,师傅就免了,如果叫我叔叔呢?似乎老了一点。这样吧,我既然可以叫你花妹,那你就叫我哥哥吧,哈哈哈!”
“好啊,好啊,阿秋哥哥。”花妹说着说着,一声“啊切”喷口而出。
花妹肚皮此时虽已吃饱却因一路奔波劳累,困顿上头,瞌睡难抑,连连打几个哈欠。
阿秋听道:“花妹看来你疲乏已极,如果你不嫌弃的话,睡我床吧,你可以检查一下,虽然我眼睛不便,七尺睡具还算洁净。”
花妹见说就硬撑着眼皮,睁大双眸,举着油灯,仔细照看床铺。
但见:被褥虽旧却铺叠方正,床单虽粗乃净洁清爽。
眼见这些,顿时花妹对面前这个年轻瞽目男道士刮目相看,好感油然而生。
好奇:“他是如何做到的?我也没有这样讲究啊。”嘴里却道:“可是阿秋哥,床被我睡了,你睡在哪里呢?”“哦,不用担心,我可以睡在地上。”阿秋说着,摸向门旁墙角,花妹见墙角有卷状的草垫,忙抢步上前道:“我来,我来!”花妹把草垫铺在地上。阿秋道:“诺,在旧木柜里还有床被褥呢。”说着又要摸向木柜,花妹道:“不要动,不要动;还是我来,我来!”花妹铺垫展褥搞定放妥,拍拍手说:“好了。”
“谢谢你,花妹。”阿秋道。
“什么?谢谢我?吃了你的东西,占了你的床,应该我说一百个谢谢你才对呢!”花妹眨闪着眼睛道。
“哈哈哈哈!”阿秋摸着头爽朗地笑道:“你睡吧。油灯就不要吹灭,壮壮你的胆。对于你来说,这是在陌生地方又和陌生人同处一室。”
“嗯,哪我睡啦。”花妹说完脱去外衣,拉上被子,蒙头就睡。
“哎,这个被子确实挺干净的,没有那种一般男人都有的腌臜油腻味,这个阿秋哥确实……”花妹想着、想着朦朦胧胧就沉睡过去了。
翌日,花妹睡醒,一骨碌坐起来,觉得膀胱满满,小便逼得慌,那咋办?
“阿……”正要问,定睛看到阿秋的地铺空着,没人?““阿秋哥走了?到那去了?”
花妹连忙起床,小便快憋不住了,夹着腿,挠头揉眼查看。
“欸,左边角落处比昨晚多出了一块布,莫非……”花妹快步上前,撩开看,果然,角落里放着一只马桶。
花妹坐上去一阵稀里哗啦。
真是:世上百样急,哪有尿屎急,泻尽污秽水,迎来轻松嘻。
花妹感到浑身轻松舒坦,想:“这个阿秋哥真的很细心呐。”一种少女特有的莫名感觉涌上心来。花妹系好裤带整好衣裙,走出布帘。似乎隐约听到外面有说话声。
花妹迈开腿,刚要出去,心想“不对”,如果被外人看到的话,他们会想:怎么在平时只有瞽目道人趋身的破庙里面会出现一个姑娘,自己可百口难辩。赶忙抽腿闪身,藏在屋内,透过窗户罅缝探看,伸长耳朵屏息听声。但见,庙门前人头攒动,叽喳嘈杂。
“师傅,我昨天梦到一条蛇追着咬我,请给解个梦,不知是凶是吉?”一位村妇高声道。
“这几天生意不好,门可罗雀,想卜一卦,几时可以转旺?”一位中年男人喘着粗气瓮声说。
“哎,我比你们来得早,师傅啊,应该给我先掐一掐紫薇运势。”又一位青头小伙急道。
“好,好,好,烦请诸位稍安勿躁,安坐缓述,贫道要凝神沉心,专注聚思才能为各位贵人精准卜卦推究。”人堆里头传出阿秋哥的厚实嗓音。
“咦,原来阿秋哥居然还会算命卜卦,紫薇推究。”花妹心中对阿秋哥更是倍增好感,钦佩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