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俞清灵走过他身边时,他侧头多看了她一眼;她察觉到他过于关切的视线,低头看向他,冰冷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疑惑、惊讶与不解的神色。
觥筹交错间,再次相遇的两人目光相缠,久久移不开眼。
乐曲声悠扬,长孙无忧仔细端详着俞清灵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她毫无掩饰,心思随着神色流露而出,是很意外吗?他也是呢!
在轻快的音乐旋律中,长孙无忧心弦一动,朝俞清灵微笑的同时,以无声的口型对她说着——
又见面了,姑娘。
俞清灵一边愣愣的望着长孙无忧,一边往前走,一时没看到路,一脚踩上家丁的脚,头也撞上人家的背;她一惊,不由自主出手推去,将身前的人给推倒在地。
众人见状,诧异的望着她;歌舞亦在瞬间停顿下来,长孙无忧则是掩嘴而笑。
俞清灵尴尬的坐到长孙无忧对面的坐席,承受着主位上的父亲含愠的目光。
她居然在大庭广众下因看男人而险些摔倒……俞清灵迁怒似的睨了长孙无忧一眼,发现他正因她的失态在偷笑,心底的怒火更炽了。
这男人分明就是她前些天在破庙里见到的粗鲁男子,她记得他不修边幅,好像落魄江湖的流浪者,即使有张魅力超群的俊脸,但一张嘴就是招人怨!
如今的他打扮得温文儒雅,玉树临风般高贵的模样如同出身非凡的世家子弟,完全不像破庙里的落魄男子。
若非俞清灵对他的印象太深刻,她绝对认不出判若两人的长孙无忧。
“长孙贤侄,她就是小女清灵。”
在父亲热情的介绍声中,俞清灵再次与长孙无忧对上眼。
“俞姑娘,有缘得见,不胜荣幸。”长孙无忧文质彬彬的说着,显得十分有礼。
俞清灵噗哧一声大笑出来,这男人是被什么妖怪附身了吗?“哈哈,你还不胜荣幸哩?真可笑!”
“清灵!你是怎么了?”父亲火冒三丈,向俞清灵左右的家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若大小姐再敢胡言乱语,就把她带回房里关着。
“啊!抱歉,我只是太惊讶了。”俞清灵看着长孙无忧,语带双关的说。
“这位公子是长孙家的大少爷,年纪与你相仿……”父亲滔滔不绝的讲述着长孙无忧的家世与背景。
俞清灵不可思议的打量坐席上那温润如玉的男子,意识到他就是父亲替她找的夫婿,她又想笑了。
同样家世不凡的俞清灵当然知道长孙家族在江南的地位有多么独特,他们与各路权贵的关系良好,拥有富裕的产业和崇高的名望。
同时,古老家族的繁杂规矩,长孙家也都具备——森严的门禁绝不容许后代子弟肆意妄为,就连穿得太落魄、不得体也是被禁止的……
“我听说长孙家的大少爷身体虚弱,常年卧病在床。”俞清灵打断父亲的话,目不转睛的审视着长孙无忧,“这位公子的气色看来十分健康,一点也不像传说中那样弱不禁风。”
长孙家一脉单传下来的大少爷是个出了名的药罐子,家里为了替他调养身子,每年不知得花费多少人力、财力,在全国各地搜罗名贵药材。
可是在俞清灵眼前的文静男子根本就不像是个病人!
长孙无忧腼腆一笑,并不正面回答,而是看了身旁的同伴一眼。
随他前来的表兄弟立即会意,向众人表示,长孙无忧的身体在经过长期疗养后已然康复,完全具有娶妻、生子的本钱。
俞清灵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两下,而长孙无忧仍在完美的诠释着他的优雅贵公子形象;两人默默相视,不需要交谈却能感受到彼此心中的所有想法——
你还真会装呢!药罐子。
大庭广众下可别激动,大小姐!
两人依然相视,无形的电光在双方相连的视线中闪动着。
“据说府上的临水曲桥精巧繁丽,桥上风光秀致。”长孙无忧望向俞清灵的父亲,彬彬有礼的问:“今夜月色明媚,不知能否邀请俞小姐一同观赏府中的美景?”
听到父亲想也不想的大喊同意,她的眉心一蹙,正想表示反对,却突然接到长孙无忧似笑非笑的眼神和充满暗示的目光。
思索片刻,俞清灵沉默着——也许他有什么话想对她说,也许那些话对她无关紧要,但这男人帮过她,所以卖他一次面子也没什么。
俞清灵起身,看着长孙无忧风度翩翩的走向她,他含笑的眸子如清凉的月色般动人,她注视他注视得太久,忽然感到……有些眩晕。
俞家园林中,一条由石板和栏板构成的弯曲小桥贯穿了假山旁的偌大湖面,仿佛巨大的白蛇静静伏在水上。
在月光的照耀下,水面闪烁着点点银光。
领着长孙无忧走上略高于湖面的曲桥,望着深不见底的湖水,她不冷不热道:“有什么想跟我说的,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