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种各样的关系中,猜忌是最大的魔鬼,它可以让原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双方争得你死我活,甚至也可以让最亲密的盟友反目成仇。
兽人对精灵并没有什么仇恨,毕竟过去的深渊战争,正是联盟的联军征讨了魔王,才让兽人得以彻底从魔王的统治中被解放出来。但从现在远征的五大部族的角度去看的话,最近侵害他们土地的犯人中存在着精灵,这让他们开始怀疑赛迪安有对他们不利的企图。如酋长前面所说的五大部族的决策层分成了两派,认死了赛迪安是真凶的激进派肯定会直接将矛头对准了精灵,而谨慎派虽然还有所顾虑,但也出于将夺取土地以延续部族生存为首要目的的考虑选择了妥协——哪怕是打错了,也必须夺得土地才行,这正是部族联军会用宣战威胁赛迪安交出土地的直接原因。
更加糟糕的是无论是激进派还是慎重派都不会轻易地信任赛迪安,哪怕赛迪安轻易地给出了土地,在他们眼中也可能会是一个陷阱,是从侵害他们土地开始设下的布局之一。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而然地就会寻求某种保证——那便是人质。
而从赛迪安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的话,过去在魔王的统治下的兽人曾经全面地侵略过这个国家,精灵本来就对兽人没有什么好感。六大部族借着他们曾经攻击过血斧氏族的借口来索取土地,乃至于触及他们底线的地要求押走公主做人质。在这种情形下,精灵们自然会开始怀疑这些兽人部族就是带着侵略整个国家的意图前来的,交出了土地和人质不会有没有任何作用,只有拼死抵抗一条路可以走。
在这种相互猜忌中,双方都开始被各自的激进主战派所主导,关系陷入一个矛盾不断升级的恶性循环:兽人的示威、精灵女王同意主战派的提案、双方布置的谈判变得名存实亡……不管是精灵还是兽人都被这种不信任蒙蔽了眼睛,忽略了可能存在的和平解决的道路。
“布洛克,你是……下定了决心,想要制止这场冲突吗?”老酋长突然问我。
“是。”我点了点头。
“这不会一条好走的路,至少我……直到现在也想不出任何办法。我也想制止眼前发生的事情,但是我无能为力。”老酋长看了看窗外,又看看我,“但我现在却觉得,你有做到这件事的可能。我想,伊格娜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伊格娜?”我愣了一下。
“应该是伊格娜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吧?不然你怎么可能在这么大片土地上找到我呢。”老酋长笑了。
“确实是这样没错,可是我……”我犹豫了一下,“我看不懂她的想法。她看起来,分明是一直在主导着宣战的啊。”
老酋长沉默了许久,才开口缓缓说道:“她会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老人言,君听取(6)
“原因?”我疑惑不解。
“是的。你应该也看得出吧,现在主导着部族联军的是狩牙氏族。他们最早发现了察觉到异变的源头,也是最快行动起来的部族,也是他们最早发起了集结。”老酋长缓缓说道,“对赛迪安发兵的提案正是雷洛加德先发起的,他坚信着赛迪安和土地侵害的事件脱不了关系,他本来是呼吁直接向赛迪安投递战书宣战,直接响应他的有狼首氏族和掠风氏族。而伊格娜对此其实是持反对意见的,她认为整个事件存在着疑点,应当谨慎行事。事实上先和赛迪安实行谈判正是她先提出的,她认为有必要进行试探以查明赛迪安是否真的和事件有关。”
“伊格娜是谨慎派的?那为什么她要亲自向女王做出宣战威胁呢?”我吃了一惊。
“莫非……她是逼迫的?”艾丽莎公主小心地猜测。
老酋长笑着摇了摇头:“以那个丫头被砍下头来都绝对不会变一点脸色的性子,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逼迫得了她?”
我想也是。
“她是在得知了一件事后才自己改变了主意的。”老酋长继续说道。
“什么事?”我下意识地问。
老酋长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我幽幽说道:“是你的死讯,布洛克。”
我怔住了。
“我们当时都以为你为了我断后死在了精灵手中……”老酋长叹道,“我将这件事告知了伊格娜,她当时并没有说什么,但自那以后她就同意了雷洛加德从赛迪安手中夺取土地的方针。”
我不禁愣住了。
伊格娜,会同意向赛迪安施以宣战威胁……是因为我?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伊格娜得知我还在这个国家的消息,是在她会见了女王之后。当时对赛迪安的宣战威胁已经发出,兽人的大军已经在赛迪安的国境线集结——在那种骑虎难下的情况下她也只能以争取部族的利益为优先选那样继续下去,她就是那种会依照形势做出“正确”判断的人,正如她之前对我说的那句话: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她知道你活着的时候,应该有试图带你回来吧?”老酋长问。
“是的。”我喃喃说道,“但我最后没有遵从她给出的选择。”
“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前天晚上,她当时一身潜行的打扮,说要去确认一些事情。”老酋长说,“当时她并没有跟我说清楚……但现在想来,那应该跟你有关吧。”
“嗯……”
那天晚上伊格娜潜进守备区,寻到了我的住处,却意外地被罗兰引过去的米瑞雅挡下了。
那个时候她原来是来确认我的想法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