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父母离婚,都是因为“别人说”的风言风语,爸爸对她的恶劣,也都是因为“别人说”的风言风语。
连带着她小学时,那个总帮她记作业、偷偷给她放一颗糖的女同学,都开始了疏远她。
顾星洛觉得,别人口中的话,让她失去了家庭,失去了一个朋友。
直至高中的时候,她很幸运,高中的班级氛围很好,开学第一天,前后左右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围过来,热情地问她哪个初中的,大家好像对她一无所知、对初中时的流言蜚语并不知情。
这让她松了口气,后来又因为顾星洛会弹钢琴,几个同学羡慕的不行,总夸赞她很厉害,顾星洛没有脾气,班里大部分的同学都很喜欢她,那年元旦,班里做了离元旦晚会,班主任破例允许大家带零食,顾星洛没有想到,她妈妈突然来了学校,送来了许多蛋糕和甜点。
而她也在那一年,才真正意义上认识了江言琛。
她曾经也,悄悄地在练琴的间隙里,偷偷向外看的男生。
而她的这个隐秘藏起的crh,又曾经塞给她过一支阿尔卑斯。
无数次地路过她的窗边。
顾星洛是一个对各种感情表达都很内敛沉默的人,即便是很喜欢,即便是笑起来,也会偷偷避开他的存在的方向,然后去寻找他的背影。
她很想要记住,这个善良的、光芒万丈的、对她很好的江言琛。
在临江一中的第一年,算是她生命中,很珍贵的一段回忆。
直至后来妈妈过世,顾星洛被外婆接到了青昭市,外婆跟她并不算熟悉,一老一少住在一起,家里常年安静。
但好在,那一年,顾星洛认识了郝佳米,认识了沈浩然,也认识了宋时轶,甚至怎么都没想到,江言琛也到了小小的青昭市。
那时顾星洛唯一的心愿,大概就是考上燕京音乐学院,不辜负妈妈一直以来的期待,也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直到外婆又突然生病,姨妈一家借着方便照顾老人的藉由,搬进了这个并不大的两室一厅,顾星洛连自己的房间都没了,只能住在客厅里,睡在沙发上。
高中的学习很紧张,姨妈丁秀芹一家白天并不在家,大姨夫早出晚归,有时候已经是后半夜,顾星洛刚在沙发上睡着,大门再度被打开,丁秀芹念念叨叨地去煮夜宵,好像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顾星洛还在沙发上睡觉。
她根本不敢有什么意见。
因为妈妈那场简陋的葬礼上,丁秀芹说的话还历历在目。
——她亲爸都不管,凭什么我们管啊?
——她妈去世,一分钱都没给我们,我们凭什么要养她啊?
顾星洛只能竭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的存在,像个累赘。
顾星洛只能吃那并不可口、甚至是敷衍的早餐,有时候外婆会给她几块钱让她自己在上学的路上买着吃。
她只能在这样日复日的日子里,期盼着早点考上大学,早点离开这里。
她患有夜盲症,再也没了等在楼下的妈妈。
却有了那个,总是等在学校门口的江言琛。
默不作声、不管风雨地,陪着她去上钢琴课的江言琛。
那个永远都走在她身边的江言琛。
所以江言琛大概也永远都不会知道。
那天她离开临江市前夕,去琴房收拾了自己的琴谱,像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她绕去了篮球场,看到了坐在荫凉里的江言琛。
她以为那是告别。
她以为自己以后再也不会见到江言琛了。
所以他不会知道。
在青昭中学开学的那天,顾星洛看到江言琛身影时,死水一样的情绪,突然就鲜活了起来。
好像她一直用余光偷偷追逐的人,循着她的方向,来到了她的身边。
直至高三的时候。
那个时候顾星洛的生活已经很忙了,江言琛更是在承载着青昭中学唯一的希望,去参加了各种比赛——当时的老师都希望他能去参见,拿到保送的资格。
顾星洛每天都在练琴,复习,为了燕京音乐学院拼命努力,她知道江言琛要去燕京,她只是,想要离他近一点。
近一点,就够了。
那时跟姨妈同住,生活极尽痛苦,但黑暗的生活里,也总归是有零星的光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