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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第1页)

因恐天愈来愈寒,水面结冰无法前行,我命侍卫将船工分做两班,昼夜换班不停行舟,以期在寒冬之前到达广西。

午膳之时,孙延龄到前头船上来与我一同进膳,阿离笑道:“天渐渐凉了,额驸怎么还只穿单衣?”

我因心内有事缠绕,亦不甚在意,只道:“阿离,回头你去额驸船上伺候着些,那些侍卫到底是男人,想不到这上头。”

阿离无端绯红了双颊,掩面出去招呼人开膳,孙延龄忙道:“那怎么行,格格身边也离不开她,再说我那船上都是男子,恐不便。”

我抛开满心焦躁,淡笑道:“倒是我疏忽了,阿离白日在你面前伺候着些,晚间再回我这边就是,我身边还有赵麽麽她们,无妨。”

孙延龄含笑注视着我,柔声道:“多谢格格关切,我原以为格格。。。。来,我确对他不太上心,此时见他受宠若惊地模样,心内便闪过几丝内疚,温言道:“是我做的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孙延龄闻言更是欢喜万分,连声道:“不敢,不敢。”

我满心地柔软顿时化做冰消,面上也淡下来,一时见摆上膳,只道:“用膳吧,阿离和赵麽麽也一并坐下。孙延龄只是茫然,膳毕见我要去歇息,只得悻悻回后面船上。

阿离放下帘子,斟了水来给我漱口,边帮着卸妆,试探着道:“格格,好端端的怎么又给他脸色瞧?”

我叹气道:“我竟不知他是怎么个心思,到底我和他是拜过天地的正经夫妻,说起话来哪怕不能够如寻常夫妻,好歹不必如上司下属一般。”

阿离劝道:“他还未摸透格格的脾性呢,再说难道格格要他说话象寻常男子对待妻子那样呵斥不休吗?”

我缓缓道:“历代各朝公主驸马的姻缘皆无称心如意地,公主以身份压制驸马,驸马只管对公主恭顺逢迎,哪里还有什么夫妻情分,我既嫁于他,虽从不奢求情深意重,生死与共,只盼着能举案齐眉,相互扶持也就罢了,总是这般,叫人冷了心肠。”

阿离见我此言,亦叹气道:“额驸心里压着一口气呢,听说有日在巽亲王那饮酒,不知哪位贝勒爷吃醉了酒,指着吴应熊额驸说,你瞧瞧你娶了个正经的公主,竟还不如孙将军,娶了四格格,又是封将军,又是进议政,比咱们这些正经皇子王孙还了得呢,真可谓是夫凭妻贵,羡煞旁人啊,孙将军,你倒是说说在你们王府里是怎么巴结你们四格格的?当着那些子王爷贝勒的面儿,额驸又不好发作,偏生回到府里赵麽麽又拦着不许进东院,这才闹起来的。”

我心下暗自叹息,阿离又道:“格格不要怪他,实情本就如此,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如今的荣华权势皆是由这桩姻缘所赐,旁人哪怕不说,他心里早就明镜一般,不自觉在气势上就矮了您一截。”

我站起身来推开船窗,深吸了一口清寒的湖风,微微怅然道:“这些我都明白,从我和他的姻缘将他从大牢里救出来的那一刻,或者这辈子我们就只能如此了。”

:阿离。”我转过身子,轻唤道。

阿离走上前怜惜地握住我的手,我揽住她,将头搁在她消瘦的肩上幽幽道:“阿离,你说,上天真是荒谬,真是太荒谬了。”眼角一滴泪水悄然而落。

次日,辅政册封诏书果然如岳乐所言,不期而至,我和孙延龄在船头设香案下跪接旨,只听一太监拉长嗓子念道:“加封广西将军孙延龄为上柱国将军、光禄大夫,世袭一等阿思尼哈番,其妻孔氏为一品夫人。”

我和孙延龄皆愣住,一时竟忘记谢恩接旨。

打发走太监一行,孙延龄依旧未从这突如其来地封赏中回过神来,在狭小的船舱内走个没停,白净清秀地面上似乎从未如此扬眉吐气过。

我盘膝坐在塌上,手内闲闲拨弄着琴弦,心内暗自思量着:这到底是谁地意思?加封孙延龄倒没有什么意外,叫我不解的是最后一句,其妻孔氏封为一品夫人,作为和硕格格我名正言顺掌管广西,可作为一品夫人,孙延龄地妻子这对于重收大权到底有无不利影响,我实在无法预料。广西诸将看在父王昔日情分上或还能视我为主子,可他们又怎会听命于孙延龄?辅政此举虽有报当年私仇之嫌,却也不能至广西实情于不顾啊?太皇太后不知是否知晓?

还有,岳乐信中提到吴三桂,我和孙延龄的姻缘亦可说如没有吴三桂,只怕无法成为现实,难道此次加封孙延龄刻意压低我的地位是出自吴三桂的授意?我深信他有这个能力使辅政下达如斯旨意,可这对他,包括我和孙的婚姻于他究竟又有何益处呢?

夫凭妻贵也罢,妻凭夫贵也罢,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此举对广西到底有何影响?会不会再一石激起千层浪?到了桂林,我该如何面对那些群情激昂,对孙延龄掌权不满的老将领们?

正满心忧虑之时,只听孙延龄对手下文书道:“马上回去写谢恩折子,末尾就写广西将军孙延龄携一品夫人孔氏叩谢天恩。”

文书一愣,偷抬脸瞥了我一眼,我只做没见,他便下船去了。

孙延龄凑上来志满意得笑道:“夫人,果然比格格叫着顺多了。”

我尚未开口,赵麽麽已冷冷道:“额驸,请自重,还是称呼格格的好。”

孙延龄冷笑道:“方才朝廷的旨意麽麽怕是没有听明白吧,要不要我再给麽麽念一遍?”

赵麽麽只道:“奴婢听的极是清楚,可额驸要知道一条,格格是太皇太后亲封,就是辅政大臣到了,也得恭敬的称格格,这是规矩,也是祖制,难道封了一品夫人,格格就不是格格了吗?”

孙延龄哑然,见我只是垂手拨弄琴弦,掀开帘子自去了。

我颓然叹息,看来孙延龄心内的不满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严重,在谁掌管定南王府大权之上怕是难达共识,相处这些日子,我自是清楚他并非热衷名利,追逐权贵之人,他争的不过是一口气,到底是夫凭妻贵还是妻凭夫贵对他确是头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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