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叹息道:“国家最大的蛀虫,实乃官绅!朕知道,但是却动不得,一动,恐怕朕的位置都坐不稳了!”
儒家社会,一向崇尚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士大夫皆是地主阶级,皇帝面对具体某个士大夫,拥有巨大的优势。但是,损伤大批士大夫的整体利益,皇权也会显得非常脆弱。
王承恩沉思道:“肖大人曾经谈及,说官绅地主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自古以来,皇权依仗官绅地主才能维持统治,所以,皇权很多时候只能向官绅地主集团妥协。而能够对付官绅地主的,只能是另外一股新的利益集团。这个新的利益集团,必须与官绅地主们又激烈的矛盾。而新的利益集团,必须必地主集团更为朝气蓬勃。皇权暗中扶持新的利益集团,等到新的利益集团壮大,皇权抛弃旧的地主利益集团,与新的利益集团融为一体。天下治乱循环,便不再是围绕土地展开……”
“新的利益集团是什么?”
“恐怕是工商!不是与地主利益集团同流合污的旧工商,而是新的工商利益集团!或者说,这个新的利益集团是资本!”
“资本降临世间,也不知道是祸是福?”
“奴婢也不知道,但是资本恐怕是比地主官绅更庞大的力量,一旦壮大,便绝不肯退出历史舞台。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皇权如果不能与资本同流合污,只会被日渐壮大的资本碾压成碎片!”
第二一三章 新兴工商势力、宝船、郑家叔侄
南京。!工业小区。
众多宦官、商人慷慨激昂的致辞,破土动工仪式正式开始。工业小区,拆迁皇城所建,土地算作皇帝的私人股份,与工商资本合资办厂。这种举措,无疑是千古未有。但是,经过宦官们和蔼的宣读圣旨,充满冒险主义精神的新兴工商资本,开始充满信心。
一般的商人,需要投靠官员作为靠山。而与皇上合股,那么皇帝岂不是他们的靠山。这么一想,商人们念头通达了。
李慎之擦干了额上的汗珠,笑道:“工商之利,十倍于农桑。宋朝时,偏安江南,也能够岁入1。6亿贯。若我大明,能获得宋时财政,有生之年,中兴有望。”
站在李慎之身边的,却是崇祯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王承恩。
去年十月,李慎之便奉命到南方组建皇家纺织江南分公司。分公司设立在松江府上海县,起初的成本不过是50万两。但是,凭着公司纺纱机的技术优势,再加上在江南棉花产地就近采购原料,更令江南分公司的布匹生产成本低廉。每匹江南分公司产出的棉布,价格仅仅0。4两银子。而江南分公司低调行事,仅仅通过自己建立布庄销售网点的形式出货,每匹布的价格0。6两左右。如果一次性购买两匹,只需1两银子。
这种非常保守的经营策略,也使得江南分公司短时间内赚到了30多万两银子。并且,在松江、苏州、杭州、南京都有自身的销售网点。
更巨大的成就是,李慎之在南方不断扶持棉农。提前支付少量定金的方式,与数万名棉农签署了销售合同。等到明年棉花成熟,南方分公司将会获得几千万斤的廉价棉花原料。事实上,通过商人的渠道采购棉花,一斤棉花是要70~150文钱之间。而实际上,棉农将棉花出售给采办商人,一般只有30~50文钱一斤。
三斤棉花制造一匹布,原料的成本其实可以压缩到150文钱左右。而人工成本、机器折旧成本。再消耗200文钱。也就是说,通过一系列的管理措施,棉布的生产价格可以降低到350文钱。按照棉布的600文钱一匹的市场价,还是有250文钱的利润空间。
但是,明末的棉布生产者。多是一些机器非常落后的手工业者。纺织工厂的管理者们。也没有工业的思维,而是将棉布生产过程认为是农业生产的延续。眼界决定了他们,并不重视改进机器和提升管理、采购的效率。
而李慎之经过了思想的蜕变,已经逐渐拥有了工业资本家的思维。
王承恩一身常服。道:“皇上自是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大力鼓励工商发展。对了,圣上昨日与杂家商议,说解开党禁,准许公开结党。阉党、东林党。在官府登记备案,提出自己的明确政治主张和发展方式,便可以公开发展。慎之老兄,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李慎之皱眉道:“如此一来,东林党岂不是如虎添翼,实力大涨!”
东林党早期是起于东林书院,由于东林书院出身的官员,不断的提携东林党后进在科场、官场平步青云。通过这种抱团发展,使得东林党对于其他的朋党。具备了压倒性实力。
再后来,东林党人甚至控制了南方的科举考试,安排越来越多的东林党关系户在科举考试中一路过关斩将。甚至,崇祯年间某次科举考试,考试还没有开始。东林党人已经将部分考生的名次预订下来。
当然,东林党人权势滔天,也一概否认自己朋党性质,仅仅认为自己是一批志同道合的“清流”。甚至恬不知耻说什么“君子朋而不党”。
王承恩微笑道:“东林党能够公开发展,我党同样也能够合法化。毕竟。我当背后还有陛下的支持!”
李慎之点头道:“只是,我觉得我党的名字与宗旨似乎越来越不协调。”
顾问党,仅是肖图白临时起意,考虑不周的产物。发展至今,党员人数已经5000余人。党员成分,主要是以商人、军人、工人、宦官为主。虽然不像东林党那么在朝野中只手遮天,但是借助特区的经营和皇家新军的军权,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实力派。再加上,有崇祯皇帝在朝中遥相呼应。更令顾问党人,拥有的政治资本非常雄厚。
王承恩道:“杂家也有所感。不过,杂家考虑许久,更觉得我党最薄弱的环节,这在士子中的影响力。东林党人不断通过科举提携后进,使牢牢掌握朝堂。我党只能在天津特区,获得政治影响力。所以,杂家认为,我党未来发展路线中,务必要培养士子参加科举,让我党掌握更多政治资源……”
李慎之想到顾问党人背后有皇帝暗中支持,在科举上发力,也拥有巨大的优势,点头道:“王公公考虑的非常好,对于我党发展非常有利,不如我们联名写信写党魁,当党魁决断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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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将秦淮河隔为内外秦淮,流经城内的内秦淮,也被称为十里秦淮。明末的秦淮河,是大明风气奢靡的象征。
崇祯年间的散文家张岱在《秦淮河房》中如是描写十里秦淮的盛况:“秦淮河河房,便寓、便交际、便淫冶,房值甚贵,而寓之者无虚日。画船萧鼓,去去来来,周折其间。河房之外,家有露台,朱栏绮疏,竹帘纱幔。夏月浴罢,露台杂坐。两岸水楼中,茉莉风起动儿女香甚。女各团扇轻绔,缓鬓倾髻,软媚着人。年年端午,京城士女填溢,竞看灯船。”而后世人,对于秦淮河的印象多是来自于“秦淮八艳”。因为此八女各有才气、美貌,加上乱世中悲欢离合的传奇经历,令文人雅士一再写文传诵。
而南京北城外,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