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堂从飞机上下来,坐车到台海的那天,他并没有直接回到三山,他是隔了几天之后才坐上回三山的车子。
车子中午的时候才到的三山,语堂坐在回三山的车上一路看来,对外面的一切都倍觉陌生,这是他曾经生活过十九年的地方,本来是多么的熟悉啊!可现在,这里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四节
语堂看着车窗外面浓烈的阳光以及陌生的情景不由得在心里担忧起来,害怕自己坐错了车子,来错了地方。
车子把急的在座位上站起来频频往车窗外张望的语堂一路带到了一个尚在开发的工业园区内,再绕了几下就进了一个宏观壮观的建筑里去。那建筑恢弘庞大,这是这座新建起的客运中心给语堂的第一感觉,这让他的心中不由得燃起自豪感来,但这种感觉却也是极其短暂的,很快,他就被迷惘所覆盖了。
语堂一下车就开始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跟着人群像绕迷宫一样的往出口走去,这是客运中心搬到新址后,语堂第一次回的家,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还是十分新奇的。
走到出口,语堂给父亲杨秋犁打了个电话。
爸!这里的变化真大,我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坐出租车回来吧。他说,要不要让你妈给你准备点吃的。
不了,我肚子还饱的很!
就这样,语堂昏头转向地回到了家里。
他即使回到了家里,回到了三山,但他依然也没办法在这里久呆,因为那里,有一个他不能回的理由,有一个他不能见的人。
这就是你给的答案?你再确认一遍。男人斜着眼睛,轻蔑地看着语堂。
是,这就是我的答案,语堂还想狠狠地再回敬他几句,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对待优等生来说是温暖慈爱的师长,但对语堂这样的调皮学生,他的每一句话里都是深含讽刺味道的,这让语堂打心底里厌恶。
你这个顽固的孩子,真是无可救药,劝你一句,还是滚回你的乡下跟你那乡巴佬的爹一起种田吧!
你算老几?你凭什么这样说我爸,他比你强多了,再说,我要不要回家种田当农民,又不是你说了算!
看,看,这都什么素质,有其父必有其子,看你这样,你爸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农民的儿子竟然敢讲这样的大话,那我倒要瞧瞧你这土蛋儿能混出个什么名堂来。
好,那你就睁大眼睛看好了,看我以后到底有没有出息,要是今年我考不上大学,以后绝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但如果我考上了,你就得离开这个学校,免得误人子弟。
这是杨语堂在高考前的语文课堂上同他一直看不怎么习惯的语文老师两人都在气头上发狠说的话。
冲动是魔鬼,作为老师,这种在课堂上的气话讲过也就忘了,但语堂却当了真。
而最让他崩溃的就是,那年的高考,就真的出了那个题目。
蓦然回首,除了那点点的惆怅外,也不过是年岁虚长了,上了二十五岁,他就觉得日子过得飞快,年复一年,弹指间的功夫。
人越老,就总是越发多情,越发怀念过往,最近他经常会想起大学时的那段生活,想起鸥。
他和鸥也有很多年没见面了,大学毕业那年,他们为着各自的前程各奔东西。
鸥曾问过语堂说,你的理想是什么?
那时候,他们正好坐在M大学研究楼的顶层天台,从那里望下去,人是那般的渺小。
据说从这个地方一跃而下必死无疑,没有任何痛苦。
从科学角度来解释,是因为坠落的时候,大脑会有几秒钟空白的时间,而人在意识尚未清醒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语堂和鸥是M大学的毕业生,来自同一个国家的不同城市,大学四年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彼此间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他们一边读书,一边创业,在这个地方也做出了一点成绩。
鸥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大学毕业后的选择还是让他犹豫了,摆在他面前的有几个选择。
继续留在学校读研或者飞到其它地方深造。这对鸥来说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这么多年,一直在学校里呆着,小学的时候就渴望着考入市里的重点中学,认为那就是一种荣誉;中学的时候就又渴望着考上重点大学,那是圆自己的梦想,也算是翅膀长硬了,想要飞出父母的手掌心过自由生活;大学快毕业了,就想着考研飞出去;准备考研了,却发现同样也是一种负担,考上了,接下来就是钱。书读到顶了,花了大把的青春和大把的金钱,回过头来还是跟所有的人一样——自己找工作。当然他也可以留在广告公司工作,语堂说过想把自己所持的股分转让给他和另一个合伙人。
还有一种选择就是像语堂一样放弃在这边的一切回到自己家乡重头开始。可找工作又何尝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哪场招聘会不是人潮涌动,现场混乱失控,举目望去,看到的只是应聘者的身影以及那一摞摞遮挡住视线,费尽心思制作出来的华美简历,看不见招聘的岗位、看不见招聘者的脸,也看不见自己以后的路。。。。。。
语堂往天台的栏杆外望去,这个时候,对面的房屋都黑黑的,林立的高楼,也不知道是停电了还是大家都已经睡着了,只有几个房间里透出点亮光来,偶尔有婴儿的啼哭声,但这声音在那安静的空间里就显得特别的响亮,萦回在这个城市的夜空中。